小禾哼了一声,本想问一句‘难道楚姐姐的小嘴很软吗’,但看着她清媚的笑,她默默吞回了这句话,免得自取其辱。
正说这话,那边的光像是浪潮,第二浪转瞬腾起,以更高的声势席卷而来,分外耀眼。
如此三波之后,光浪在一声遥远而沉雄的龙吟声中平歇了下来。
行雨心中一动,她隐约从那声龙吟中听到了桀骜的意味。
父王……这是赢了吗?
行雨不敢确定。
天地重新黯了下来。
黑云还未散去,紫色的雷电不停闪烁。
无人知道那一场太古神战的结局如何,她们也只是静静地驻足凝望,试图从黑暗中窥见什么。
这场黑夜太过漫长,所有人都受够了煎熬,期盼着大日东升,将世界重新点亮。“走吧,接下来的事,与我们没关系了。”尹檀说。
少女们点点头,跟上了师姐的脚步。
忽然,小禾意识到了什么,环顾四周,问:“对了,小语那丫头去哪了?”
“是了,小语呢?”楚映婵也惊,道:“她今年不过八岁,要是落到那些人手中……”
“小语?小语是谁?”尹檀问。
“小语是林守溪的徒弟。”楚妙说。
“呦,我们这师德败坏的宗门都传到第三代了啊。”尹檀惊喜道。
楚妙拍了拍小禾与女儿的肩膀,柔声道:“不必担心,小语我已经托了人照顾了,他们会将小语照顾好的。”
“娘亲托了谁照顾呀?”楚映婵好奇地问。
……
苍碧之王的背脊宛若山岳,宫语跪坐在背脊上向东方远眺,天空中没有了遮蔽的云,璀璨的星光一览无遗,最东处的天空呈现着半透明的深蓝之色,那是破晓的征兆。
慕师靖则在林守溪的怀里睡着了。
她被揍了一顿之后,觉得这是她一生最大的耻辱,也是道门一生最大的耻辱,她本是坚决疏远林守溪的,但她一路奔波而来,实在是太累了,她原本趴在脊骨上睡觉,林守溪觉得不安全,便将她抱入了怀中,慕师靖中途醒过一次,她悄悄睁开眼,唇动了动,却是没说什么,很快又闭上,假装从未醒过。
林守溪与她依旧穿着婚服、婚裙,他们只要不说话,所有人都会觉得这是一对天作之合的恩爱夫妻。
林守溪也很累,但他没有一丁点睡意。
他时不时去看宫语的侧影,从她绝艳的姿影中寻找着小语的模样,他一遍遍地回想着与师祖发生的故事,当初师祖拔出鬼狱刺,从流光溢彩的门中破出之时,他原本觉得,他与她之间短暂的亲密就此终结了,从此以后,铁一般的规矩与伦理会横在中间,让他们落回彼此应有的位置中去。
但他没想到,那只是开始而已。
宫语带着他拜访名门,为他指点武艺锻打体魄时的潇洒与强大,宫语被封修为,被他背着一路南逃时的柔弱与平静,还有雨夜破庙的种种,他至今记得她被他抱在怀中时的柔腴之感,那时她正发着烧,所有的冷傲都烧成了滚烫……
他也记得,在客栈的夜里,他临窗眺望夜色时,宫语总会在后面偷偷看他的背影,眼神复杂。
直至今日,他才后知后觉地读懂了这些。
当初小禾听他收了一个八岁的徒弟时还很不信任,说你这徒弟说是八岁,到时候真去看了,该不会又是个腰细腿长的姐姐吧?
林守溪当时还言之凿凿地在小禾面前发过誓……
不得不说,小禾的洞见力比他要强得多。
“师父在想什么呢?”宫语转过头,微笑着问。
“没,没有。”林守溪局促地移开了视线。
跪坐在脊骨上的宫语却是偏转了些身子,双手轻轻撑在龙骨上,小猫般轻盈地爬到了林守溪的身边,如水的眼眸凑近,盯住了他。
林守溪每每被盯住,心跳都会不由自主地加快。
“师父是不是还不相信我就是小语呀?”宫语问。
“没有,我相信了的。”林守溪轻声说。
“那师父在想什么呢?是还有问题想问徒儿吗?”宫语继续问。林守溪想了想,问:“之前你说,你猜测我是你师父的转世,那之后你是怎么想的?如果我真的是转世,你会怎么做呢?”
“还能怎么想呢,当然是好好将你拉扯长大呀。”宫语说:“就像当年你对我那样。”
“没有别的想法吗?”林守溪问。
“师父还希望徒儿有什么想法呢,徒儿都可以有的。”宫语笑盈盈道。
“那……”
林守溪不敢去看她,继续问:“那夜我无意间看到你拿尺子打自己……嗯,你经常这样做吗?”
“犯错的时候会。”宫语说:“自从当年师父这般教我之后,三百年来,徒儿常常以此自惩,以此自省。不仅如此,徒儿还想,师父这教育的方法这么好,一定要发扬光大,于是我挑战天下仙子神女,将她们也如是打了一顿呢,当初的时以娆就……”
“好了,别说了。”林守溪忙打断了她。
“嗯。”宫语乖巧地点点头,红唇微动,以妖狐魅惑生的语气说:“以后有师父在身边,徒儿就不需要自惩了呢,师父可不必手下留情哦,以后,师父想怎么惩罚徒弟都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