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尚早,苏锦在客栈听完晏碧云对欧阳修的介绍之后便立刻动身,所以此刻才刚刚未时,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兰若寺破败的庙宇已经在望。
众人下马进寺,虽然是太阳黄黄的下午时分,寺庙里依旧是一派阴森之气,即便是温暖的日光,也驱散不掉长久的破落给寺庙带来的鬼祟感。
苏锦仔细查看了院子空地上的痕迹,同时命众人四下里将兰若寺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部搜了一遍,毫无疑问,王朝和马汉的判断是对的,这里便是那夜屯粮的临时堆放之处。
长草里的车辙印痕宛然,略微松软的草皮被压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可见车辆上定有重物。
“公子爷,咱们是不是该在左近看看,这伙人会不会就将粮食就近藏匿在某处。”马汉旧事重提,不过他得到的回答跟王朝所说的一模一样。
“不可能,粮食堆放在野地里绝无可能,这又不是带兵打仗,粮食只备十余日,吃完了自有运粮队送过来,不虞受潮霉变;这可是一百八十万石粮食,而且要堆放最少两个月扬州城中才会断粮,他们才能拉回去继续卖高价,这两个月放在野地里,开玩笑么?除非是冯敬尧未雨绸缪,早就算准了今年朝廷会派人来查,可是他又非半仙,如何能猜得到?”苏锦一口驳回马汉的提议。
“那咱们怎么办?”
“肯定是运往有藏匿条件的地方,扬州府境内他们是不敢的,百姓们若是发觉,进城买卖之时难免会谈论漏了风声,定是运往了天长;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去天长找李重。有他协助定会查出来。”
苏锦说着话翻身上马,当先驰出院门,马汉一挥手叫道:“大家上马,去天长。”
众人纷纷上马,数十骑扬起尘沙滚滚,沿着官道直往西北而去。
……
王朝早在午前便赶到了天长,进城之后,径自前往县衙求见李重,却扑了个空,师爷告诉他,李县令去了城西红草湖带着百姓们修渠挖沟去了。
王朝急忙要老师爷带着自己去寻,老师爷却推脱手头事务繁忙不肯,三言两语把王朝给惹急了,拎着师爷的身子便上了马,衙门里有的衙役曾随李重去过八公山,认出了王朝便是那位粮务专使手下的贴身近卫,所以忙制止了其他鸹噪上前要拿人的衙役们,众人眼睁睁的看着瘪嘴的老师爷被王朝架在马背上,打马而去。
出了城飞奔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老师爷浑身的骨头架子都要颠散架了,张着漏风的嘴巴,艰难的咽着唾沫指着前面道:“这位官人……就……就在前面,放老朽下马,这样下去,老朽这条命怕是要送在你手里了。”
王朝这才将他报下马,老师爷蹲在路边喘了半天的气,这才缓过劲来,一瘸一拐的带着王朝转过前面路口的一片柳林,王朝的眼前猛然间豁然开朗起来。
之间一望无际的一片大滩涂在眼前铺开,更加让人啧啧称奇的是,满地遍生红草,叶子虽枯萎,但是茎干纠结通红似火,一眼望去,就像一块烧着的大地毯在眼前延伸开来,一只到看不见的远处。
王朝赞道:“好大一块草地,这地方还真是奇怪。”
师爷扁扁嘴道:“呵呵,这位爷怕是第一次来我们天长县,这便是我们天长县著名的红草湖了,您看,遍地生红草,春生一片绿,夏染一片黄,至于秋冬季节嘛,茎杆如火、绒花似雪,其景之美世所罕见呐。”
王朝呵呵笑道:“老丈做的好诗,倒也是好形容。李县令他们人呢?在这片红草滩上开沟挖渠么?”
师爷一指远方道:“人都在那边,你看那几堆红草堆积之处,那便是县令他们带人在挖沟渠呢。”
王朝将马儿拴在柳树上道:“那我去了,老丈你便在此等候。”
说罢伸脚便往红草上踏去,师爷忙叫‘不可’,但是迟了一步,王朝的大脚板一踏上草地,顿觉脚下绵软不堪,身子一滑,半条腿深深的陷进污泥中,忙双手撑地,但双手也很快陷了进去,整个个人趴在红草摊上不能动了,活像个大蛤蟆。
“哎呦,邪门!”王朝叫道。
“莫动莫动。”老丈急道,忙在路边捡了根长棍子,递到王朝面前,用尽全身气力这才将王朝的身子给拉了出来,王朝满手满腿的污泥,狼狈不堪。
“您这位爷也太性急了些,这些红草看上去可以承人,但下边可都是污泥,深可没顶;草茎虽纠结在一起,但是冬季却清脆易断,要是春夏倒还好些。”
王朝叉着手道:“这……李县令他们是怎么走到那边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