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全城已经轰动了,不用官府出告示,百姓们早已知道皇上恩准将一干犯人在扬州处决之事。 高速更新
巳时起,百姓们已经自发的聚集在府衙大牢通往南城菜市口的街道两旁,人们兴高采烈,掏出压箱底的新衣裳换上,还有人买了挂鞭沿街施放,噼里啪啦的声响惹得孩童们掩耳嬉笑,仿佛是新年提前到来。
扬州厢军全体出动,上千士兵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沿着街道站立,更有专人用了石灰粉在街道两旁划下白线,敲着锣宣布纪律,警告百姓们当囚车经过之时不准超过白线警戒范围内一步,否则如何如何。
一百八十名马军充当起了押送囚犯之责,虽然有数十名马军士兵不得不骑着苏锦暂时购买的劣马充数,但丝毫不影响马军的高大威武的形象;随着苏锦一声令下,犯官连同冯敬尧及其手下共五十二名死囚被押上囚车,开始游街。
车队一处衙门口往南上了大道,两旁的百姓们便炸了锅了,烂菜叶、臭鸡蛋、泥巴团、甚至臭狗屎往囚车上乱砸,其密集程度不亚于日本轰炸珍珠港;五十二辆囚车无一幸免,走出没两里地,车上的人都快被杂物淹没了。
马军士兵们本是盔甲鲜明的在两旁护卫,在此情形下不免中招,身上被砸了个一塌糊涂,恼的赵都头和方都头直骂娘。
苏锦和欧阳修宋庠三人骑马走在队伍最后,见百姓们的情绪这般激动,略觉不妥,这样下去没到刑场,这些人都要被砸死了。
欧阳修看着苏锦道:“苏专使在扬州百姓中威望颇高,劳烦去劝解劝解。”
宋庠道:“劝解怕是不起作用,下令厢兵将闹得最厉害抓起来,用鞭子教训一顿,自然便消停了。”
苏锦和欧阳修看着宋庠的眼神充满了鄙夷,欧阳修叹息道:“宋知府,今日是百姓们扬眉吐气之日,你居然能提出这样的建议,本官真觉得奇怪了。”
宋庠赶紧闭嘴,献丑不如藏拙,言多必失,自己苦思冥想了几天得出来教训怎地又忍不住开口了,真是嘴贱的很。
苏锦笑道:“我去试试。”
说罢催马往前,从囚车边冲了过去,高声道:“诸位且先住手,听我苏锦一言。”
百姓们砸的兴起,一块泥巴不偏不倚的砸在苏锦的鼻子上,顿时鲜血长流;有人高叫道:“那是苏青天,谁他娘的不长眼,怎么往他身上砸?简直太不像话。”
“谁砸的,滚出来!”有人大吼道。
一名弱后生小心翼翼的低声道:“是……小的失手了。”
“操你娘的,你定然是冯敬尧一伙的,趁机来捣乱的……”几名大汉挥着拳头便朝那后生身上招呼,那后生赶紧抱着头蹲下。
“住手!”苏锦急忙高声喝道。
这么一使劲,鼻子里的血流的更快,忙掏出浣娘给自己绣的鸳鸯丝帕准备擦拭,想了想又塞进兜里,实在有些舍不得;于是举起蓝色官府的袍袖一呼噜擦净,拱手道:“诸位!知道你们对这些人渣恨之入骨,你们的心情我也很是理解;但是处斩犯人乃是公务大事,你们万一失手将这些人犯砸死了,朝廷定会怪罪于你等,我和欧阳中丞以及宋知府都要受到责罚;再者说了,他们都要被被砍头了,这最后一段路便让他们安安生生的走过去,人死账消,不管他们多大的恶行,已经用命来偿还罪责,咱们何不稍微宽容些呢?”
百姓们觉得苏锦说的有些道理,他们都要被砍脑袋了,有何必这般的不依不饶,有人赶紧将手中准备砸出去的物事赶紧丢下。
苏锦看还有人捏着泥块臭鸡蛋等不放,再次拱手道:“今日承蒙皇上看重,命我和欧阳中丞监斩,诸位看在我苏锦为扬州百姓也算是做了点实事的份上,给我一个面子,让我妥妥当当的完了这个差事如何?不瞒诸位说,本人已经半年没回家看娘亲了,眼看新年将至,我现在只想一门心思的办了这最后一趟差事,回家陪陪老母亲,这个要求过分么?如果诸位实在是觉得还不解气,那便朝我身上砸,怎么解气怎么砸便是,本人毫无怨言。”
人群中有人居然被苏锦的话惹的眼泪汪汪的。
“苏青天也不容易啊,为了咱扬州百姓做了这么多的好事,咱们扬州城一大半人的性命可以说是苏青天救下来的,咱们再不让苏青天消停,那还算是人么?”有人丢了手中物事道。
“是啊,咱们可不能砸了苏青天的差事,让恩人受责罚,都别砸东西了,咱们改骂,心里有恨的都骂,反正这帮龟孙子的都长着耳朵。”
“对对对,骂他们个祖宗八代不得安生,苏青天,骂人没事?”
苏锦微笑道:“尽管骂,骂出花样来,骂的精彩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