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暖蜷缩在周凛的怀里一边看着手机上不断涌出的新年祝福一边和他聊着天，周凛没有发拜年短信的习惯，只是满脸宠溺地看着怀里有些兴奋的小丫头，她一条一条地回复着，每一条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地编辑着，不群发，不复制粘贴，有时候她词穷了就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周凛，问他怎么写，最后就成了她和周凛一起编辑。

不知不觉天已经蒙蒙亮，新年第一天的军号似乎更加嘹亮，向暖洗漱后从卫生间走出来就看到周凛站在窗边正在打电话，在部队这么多年，过年很少能回家，每年初一都要打电话拜年。

周凛的第一个电话不是打给家里而是打给了刘润泽，毕恭毕敬地给他拜了年，刘润泽关心地询问了一些周凛的近况，再三叮嘱在边境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任何需要他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走近，周凛转身，向暖换了一身军绿色衬衣和军装长裤，头发半干散落在肩上，皮肤宛若细瓷一般白净光洁，她走到周凛的面前环着他精壮的腰间，又将脑袋倚在他的胸前，周凛没有想到那个思维敏捷、敢想敢做的向暖竟然这么会撒娇和粘人。

挂了电话，周凛揉了揉向暖的脑袋，“等我一下，还要打几个电话，一会儿带你去吃饺子。”

向暖点点头，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向暖拿起来一看不禁眉眼俱笑，她朝着周凛摇了摇手机，“黎露的电话，刚好我要给小姨拜年呢。”

说完就离开了周凛的怀抱，接通电话坐在一旁的床边和黎露聊了起来，周凛笑了笑，走到窗边继续打电话，唐教授、王工、安城军区的老领导们，还有舅舅沈潭他都一一打电话拜了年，挂了电话，周凛转身看着还在和黎露煲电话粥的向暖心里觉得好笑，这丫头，把拜年电话当作闲聊了，他正准走到向暖身边，手里的手机不住震动，周凛看了看，是周冽的来电。

周凛上次不辞而别后就一直没有和家里联系，前一阵周冽给他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和楚腊月二十八结婚，周凛回不去，家里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也不得而知。

电话连接声一声又一声让周凛有些紧张，大概过了十多秒，他终于接通了电话，周冽的声音传了过来，“哥，新年快乐！”

熟悉的声音，甚至就连那欢快的语气也是一贯如常，周凛心里的紧张消散了不少，“新年快乐。”

“哥，你在部队还好吗？我看新闻报道滇南边境最近很乱啊。”周冽一个人躲在车上给周凛打电话，毕竟现在在家里根本不能提及周凛，沈静檀心里挂念着儿子的安全，这阵子明显的魂不守舍，从来不关注战事的她一天天不断地刷新着网上关于滇南的军事报道，周予安心里的气自然还没有消，再加上边境那边情况又那么危险，他虽不说，但却时时刻刻关注着那边的战事，大家都知道周予安这是在关心周凛的安全。

周凛之前一直没有联系周冽，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订婚时把那么一个烂摊子留给了周冽自己心中觉得愧对，他不想因为他而牺牲了周冽的幸福，直到那天周冽给他打电话告诉自己已经和楚领了结婚证，周冽告诉他他们都是心甘情愿的甚至自己还对楚一见钟情，周凛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嗯，我挺好的，你和楚的婚事都忙完了吗？”周凛随口找着话题，他总觉得现在的他和周冽明显生疏了很多。

周冽一贯大大咧咧，并没有察觉到这几次和周凛通话中他的微妙变化，在他的面前提起楚也丝毫不避讳，“哎，真是快累死了，本以为结婚那天忙，结果从腊月二十八一直忙到了现在，今天家里还要继续待客，一些之前没有参加婚宴的亲朋趁着过年都来了，你是不知道家里有多乱，我是一个人躲在车上抽烟躲清闲呢……”

周凛听着周冽在电话中唠唠叨叨地说着家里的近况，心情好了不少，他看着远处起伏绵延的高山上一轮朝阳缓缓升起，同一片天空下，有的地方战乱不断，有的地方平安喜乐，周凛不禁心生感概，他多么想把这片神秘富饶却屡屡被肆意破坏践踏的土地也变成安居乐业的地方。

“周冽，家里的事就都靠你了，我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回不去，你照顾好爸妈，有事的话一定要和我说。”周凛从小被大院儿里的邻居们夸做最聪明乖巧懂事的孩子，而周冽却是最调皮捣蛋不听话的那个，殊不知，其实他才是最倔强和叛逆的，在家里，周冽虽然总会做错事挨打，但是却从来不敢做那些违背父母意愿惹他们生气的事，可是周凛却敢，从私自更改志愿报考军校到和楚家悔婚要解除婚约，再到一身不吭离家出走，周凛知道周予安的高血压一多半都是被他气出来的。

周冽捻灭手中的烟蒂，周凛这些话已经交代了无数次，他知道周凛去上军校就是为了逃离这个家，逃离那种被安排好的命运，他也想，他也敢，可是就是因为周凛这样去做了反而他不能，因为他要替周凛尽孝，替周凛照顾好这个家。

“哥，我知道，你在滇南那边万事都要小心，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有事的话你也一定要和我说，毕竟现在楚副市已经是我老丈人了，我也能帮你说说话不是。”周冽依旧是一副不正经打趣的腔调，他自然知道周凛既然拒绝了楚那就肯定不会和楚家有任何来往，但是毕竟多一个人脉就多一条路子，万一他那位还不怎么待见他的老丈人以后能帮周凛呢？

两人又聊了几句后挂了电话，周凛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他看着通讯录里父亲和母亲的那两个电话号码，一遍又一遍地做着心理建设，最终，他还是按下了锁屏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