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明天去送谁?”周冽整个人还没缓过神来。
周凛无奈,只好又重复了一遍,而且说的更加具体,“你明天帮我送一送楚家那姑娘。”
周冽刚刚下了高速,急刹车停在了路旁,从小到大周凛是部队大院里的标杆少年,德智体美样样第一,但不见得他就从小没犯过错,不光没犯过,反而是没少犯过,只是每一次他去都能找到一只“替罪羊”,这次又找到了周冽的身上,“不是,哥,那是你对象啊,你让我送,我”
周凛眼眸一转,嘴角轻勾,“哎,我们研究所年底有一些通讯技术可以对外公开用在民用领域,正在找合适的产业机构,本想着”
“哥哥哥,给我,不,给咱家,你还是股东呢,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不就是去送楚家那姑娘嘛,我送,你放心,我明天一定把她送走。”周冽说完心里一沉,自己这话说得好像不怎么好听吧。
周凛倒也没有在意这些,听到周冽答应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对了,家里最近还好吗?”
“老样子,一个住在部队保家卫国,一个住在公司拓展业务,半个月回一趟大院儿,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周冽从小便知道自己不是学习那块儿料,反正周家有周凛这么一个根正苗红的长孙光耀门楣就够了,像他这样的边角料混混日子就好,高中毕业就出国水了个工商管理的学士学位回来,大摇大摆地进了自己公司。
周凛听着周冽的话,眼前已经浮现家中二十多年如一日的平淡生活,他和周冽就是在这样的环境和家庭氛围中长大,小时候有爷爷奶奶的陪伴还挺热闹,后来爷爷奶奶相继离世,家里便经常只有他们两人,好在周凛十六岁那年就考上了军校离开了家,周冽比他小一岁,直到高中毕业才去了国。
兄弟俩又聊了一会儿才挂了电话,周凛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他转身走回病房,那抹身影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中,睡得很是香甜,也不知道这个孩子之前去干什么了,就这么困吗?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也能睡得如此香甜?
周凛知道沈叙白安排这个房间是为了能让他晚上在旁边空着的床铺上休息,可是他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默默注视着输液瓶里的液体,脑海里全是刚在雪地中那个单薄瘦弱的身影,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身份证,在手掌中反复摸索,向暖,真是个好名字,不像他的名字一听就那么冰冷。
直到一瓶吊针到了底,周凛叫来护士拔了针,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为了实验室的数据,他已经熬了两个大夜,精神放松后,困意袭来,周凛依靠在椅子中渐渐睡去。
向暖感觉自己睡了很沉的一觉,睡梦中总能看见妈妈的背影,她拼命跑,却怎么也追不上母亲的脚步,她越来越着急,一声一声呼唤着妈妈,妈妈
周凛睡觉一向很浅,听到床上女孩儿低声呢喃时就醒了过来,天已经大亮,他从椅子中坐起,走到女孩儿的身旁,枕间,那张清秀明净的小脸此时露出的却是痛苦的表情,眉心紧蹙,眼皮下的眼眸一直在动,眼角已经流出了两行热泪,悄无声息落入鬓间,周凛想,这姑娘可能是做噩梦了吧,
“姑娘,姑娘,醒一醒。”
向暖还没有抓到母亲的衣角,却听见身后好像有人在叫她,她转身,后面空无一人,再向前看去,母亲已经不知所踪,只留下空荡荡的阳台,她哭着跑上前去,正准备望向阳台下,突然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一只大掌抓住,无论自己怎么挣扎却都动弹不了。
猛然睁眼,向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得厉害,甚至有些让她心慌,她看到面前一片雪白,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墙壁,她努力眨了一下眼睛,视线中的一切慢慢变得清晰。
“姑娘。”
向暖向右边轻轻侧了侧脑袋,窗外的阳光洒了进来,悉数落在身旁男人的身上,像是给他镀了一层光圈,这个男人身材高大,宽肩窄腰,上身一件黑色皮衣夹克,微敞着怀,里面是一件黑色卫衣,下身穿着一条黑色休闲裤,自有一种气质让人不敢靠近,他的乌黑茂密的短发干净利落,天庭饱满,面如雕刻,小麦肤色透着一股英气,他的五官很是分明和立体,剑眉星目中像是有波光闪烁,鼻梁高挺,唇方口正,薄厚适中的双唇不断在和自己说话。
“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低沉,言语中多了几分关切。
向暖环顾四周,这才看清她应该是在医院病房,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些刺鼻,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刚出机场就飘起雪花的那个夜晚,“我,怎么会在这里?”
周凛看着面前的姑娘终于算是清醒了过来,一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我在去机场的路上看到你倒在斑马线上,那时雪下得正大,四处无人,我就把你送到了医院,医生说你是肠胃感冒又受了风寒,还有……”周凛顿了顿,“经期到访,低血糖晕了过去。”
向暖听闻顿时红了脸,这也太尴尬了吧,她抿抿唇,避开周凛的目光,“谢谢你。”
“没事,昨晚太匆忙,你的行李箱和背包都在我车上,一会儿给你拿过来。”周凛回答地云淡风轻,伸手按了一下呼叫按钮,不多时护士走了进来,看到是昨晚送来的小姑娘醒了过来又叫来医生给向暖做了检查,周凛默默退到角落里,静静看着病床上的小姑娘,脸色还是有些苍白,鹅蛋脸上一双澄净透亮的眸子微微上挑带着些许忐忑,水光莹莹,鼻尖挺翘有型,薄唇轻启,和医生对话也是小心翼翼,声音轻轻柔柔,就像,一只森林中受了惊吓的小鹿。
周凛依靠在墙角,默默注视着那张小脸,无意间将手揣在裤兜里,手指碰触到那张带着硬度的身份证件,他想起了那张清秀恬静的照片和那个好听的名字,向暖,可能正是有她在,一夜的飞雪都已悄然融化,他看了看窗外,冬日里的暖阳洒在窗台上,外面已经是温暖晴朗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