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月弯弯,脚步声狂乱。
在范二等人的引领下,四十余手持棍棒的天师道徒浩浩荡荡地走上通玄桥,直往半里外的通玄寺逼去。
几个为生活奔波的夜归人远远便感受到了杀气,遂惊叫着四散奔逃,他们肩上的挑子也东倒西歪的了。
最前列的范二缓缓而行,他的双节棍也已重新入袖,以期偷袭之功。
范二对福伯和酒肆店伙计的通风报信已不报任何希望,身上反倒多了年少轻狂的任性,竟似乎回到了另一个时空中与父亲并肩作战的激情烧的岁月。
战斗吧,少年!人不中二枉少年啊。
范二在心中怒吼着,又想起了凯撒大帝的豪言壮语——“我来过,我见过,我征服!”
渐渐地,范二的脚步也变得坚定起来。
原本以为只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战斗,也因为刚才亦真亦假的战斗宣言,升级为见证自己青春的热血之战。
与料想中一样,通玄寺的和尚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既接了天师道的约战,便早就做好了战斗准备。通玄寺门口没有范二料想中的灯火通明,有的只是高大围墙下的阴影,以及早就躲在阴影中以逸待劳的二十多棍僧。
四十余天师道徒缓缓逼近围墙下的阴影,早已饥渴难耐的和尚们列出的阵型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范二直到此时才意识到,相比于列出阵型的和尚们,相比于和尚们的以逸待劳,自己这帮人气势汹汹而来,有的也不过是气势而已!
除了自己刚才那为了与他们撇清关系而喊出的几句豪言壮语,战略在哪儿?战术又在哪儿?
这四十多天师道众要是一拥而上的话,岂不正好落入和尚们早就挖好的陷阱?结果一定是被打得抱头鼠窜,从此留下一个二十和尚杀散两倍于己的天使道徒的传说。
这样的战果想想都令人憋屈。
眼看身边
的大师兄就要下达总攻的命令,范二赶紧低声劝阻道,“咱们这边毫无章法可言,要不先稳稳吧。”
大师兄此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指挥失误,当即举手做出“站住”的手势,此时双方的距离不过三丈之遥。
“对面谁是话事的?上前说话。”范二高声喊了两句,随即笼着袖子缓缓向前走了几步,他身后的天师道徒也是亦步亦趋。
“你们先稳住!”范二忙忙转过了身,疾声道。
被范二一喝,众人赶忙止住了脚步,阿仁的鞋子却不小心踢到了步道的砖缝里,竟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啃屎。
阿仁的表现,就如同大餐前的开胃菜,惹得对面那些不苟言笑的和尚也都莞尔起来;范二身后的天师道众却无比难堪,阿仁同志实在是给组织拖后腿了!
玉树临风的少年身边跟着一个圆润的小胖子,就如同暗夜中的萤火虫,是那样的鲜明、是那样的刺眼!
事实上,对面的和尚早就认出这一对上次出现过的胆小如鼠的跳水组合了。
竟然还敢出来耍帅,真是叔可忍,婶都不能忍!
有鉴于范二上次的糟糕表现,带头和尚拿着棍子很是目中无人地走了出来,一直走到前者身前半丈外才稳稳立住。
很不屑一顾地,带头和尚面无表情地嘲讽道,“说好的约战呢!你这懦夫是来找虐的吗!”
带头和尚比范二矮半个拳头,但身形壮硕、满脸横肉,所有人都看得出他这样的高手中的高高手,不是战斗力只有五的范二能撼动的。
可就在下一刻,当范二迅猛绝伦地抽出袖中的双节棍,并在带头和尚的脑袋上奋力一击时,场上的七十余人都同时呆住了。
好一个猥琐的范二!好一招霸气的袖里乾坤!
带头和尚的大脑袋上冒出了鲜血,随即缓缓倒了下去,所有人都懵圈了。
“杀啊!”
如
果说范二霸气无比的一棍是战斗的号角,这一声响天彻地的呐喊就是真正的进攻号令,随着这一声不知是谁的大喝,双方进入了无声的短兵相接,场面也渐渐失控起来。
范二的双节棍没能打出第二次爆头,自己的脑袋反倒瞬间被几根棍子同时砸中。
范二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头上的血破皮而出,他还记得自己很快就被打倒了,而后是一个圆润的小胖子扑到了自己身上。
当范二再次清醒过来时,天色早已大亮,晚秋的阳光懒懒地照在窗纸上,耳边是均匀的呼噜声。
“阿仁怎么可能在这!”范二看着趴在自己床畔打呼噜的童,马上就意识到这儿并非自己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