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二垫了垫手上的皇冠,将之重新放入匣子中,转过头对司马曜道,“君上,臣下忽然想起了一个故事。”
这是要讲故事的节奏?把这当什么地方了!
原本还对范二充满希望的司马曜顿时就楞了,心道,“拂林使者可不是听一两个故事就能摆平的啊,这小子可千万别给我掉链子才好。”
雷恩加尔哑然失笑,晋国官员则面面相觑,都不知范二的葫芦里到底是要卖什么药。
司马曜看一眼范二信心满满的脸,终于点头道,“范爱卿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众人对司马曜的宽宏大量顿时大跌眼镜,他们想的不是用范二争取来的时间帮司马曜解决问题,而是等着看范二的洋相。
在座的许多官员,显然是知道了范二与当年那个范弘之的关系。
“早在六百多年前,古希腊诞生了一个伟大的人物,名叫做阿基米德。”范二朗声说完这一句,便转头问雷恩加尔道,“来自罗马的使者,您听过这个名字吗?”
阿基米德?罗马?
雷恩加尔听到阿基米德的名字时已是眼皮一跳,再听到罗马后,心下便是一阵颤抖,而后死死地盯着范二的脸。
拂林正是华夏人对罗马的一个别称,可雷恩加尔来到中原后,从来就没听这儿的人说起这个音译。
他此时听到“罗马”二字,自是无比亲切,又下意识地对范二生出了警惕之心。
眼前少年大概是第一个,正确叫自己祖国的名称的大晋人吧?
雷恩加尔想到此,顿时陷入了沉思中。
范二没想到几句话就能把人震住,随即对木然无语的雷恩加尔轻唤了道,“贵使?”
雷恩加尔惊醒过来,理所当然道,“当然,阿基米德是一个伟大的物理学家,他在数学和哲学方面也有很高的造诣。”
范二点
点头,又转过头看向司马曜朗声说道,“相传叙拉古赫农王曾让匠人替他做了一顶纯金的王冠,这位国王也怀疑匠人用其他的金属参杂其中而私藏黄金;然后,这位国王与咱们今天一样遇到了同样的难题。”
范二特意加重了“也”字的语气,旁敲侧击地讽刺雷恩加尔杜撰这顶皇冠的来头,且不记古人的教训。
司马曜点点头,倒是没有听出范二话中之意,一些江左官员终于明白了,雷恩加尔故意刁难司马曜的真正原因。
只有雷恩加尔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欺骗晋国皇室,在一群外邦使者之间不是秘密了,晋国人能看清真相的也有,可让人在自己要欺骗的对象面前打脸,这还是头一次啊。
范二却不顾雷恩加尔的尴尬,继续道,“又要检验真假,又要保存王冠的完整性,即便是阿基米德,也是无计可施。”
哗……
大厅里顿时一片哗然,他们原本还以为范二会说阿基米德怎么怎么检验王冠的。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裤子都脱了,你就给说这个?
在一片失望的哗然声中,雷恩加尔脸上终于恢复了微笑,又振作起精神看向范二。
范二却继续说道,“阿基米德回到家,进入澡盆中洗澡时,看到了水盆里的水往外溢出,而他的身子也被轻轻托了起来。然后就顿悟了,有了用测定固体排水量的来确定金冠比重的办法。他兴奋地跳出澡盆,连衣服都顾不得上穿就冲出了屋子,口中喊‘尤里卡!尤里卡!’”
雷恩加尔沮丧地说道,“阿基米德找到了方法……”
众人顿时又傻眼,这范二到底想要搞什么啊,刚才还说无计可施,这下一句就说找到办法了,这是逗我们玩儿呢吗?
人生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
众人这次没
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静静地等待,接下来范二解释的阿基米德测定皇冠真假的办法。
范二却说道,“刚才君上运用材质相同的解释,证明了两个铁球同时落地的难题,又用木头两端材质不同的方法来分辨出了树根树梢。而所谓万变不离其宗,分辨皇冠真假,同样可以由材质着手。事实上,君上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不屑于再和你们论辩罢了,这才由我这个无官无品的白身来给使者您解答啊。”
说着话,范二便转过身笑嘻嘻地看向雷恩加尔。
司马曜听了这一番话,自是如同吃了蜂蜜一样,心中想到,“这小子可以啊,不过,朕真知道如何分辨这皇冠的真假?”
晋国的官员对范二之说,却是不屑一顾,“这马屁拍的,真是炉火纯青啊!”
这个时代的人讲究淡泊,有时候迫不得已出来做官,都不好意思和那些隐居的名士打招呼,拍马屁什么的自是更容易引来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