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情于理,古宁昌为高家做了这许多,高篱岂能不心怀感恩呢?无论古宁昌是否一心一意对昭婉。
妻可再续,但父亲、娘亲怎个再换?人世间的情情爱爱直教人生不如死,而死之前又不能不孝。
双眸一闭,仿佛天色暮晚,而天下处处皆是暗无天日的深宵时刻。就算昭婉在那金桂飘香的后花园,他也不敢再误闯了。
何妈妈来来回回,也偷听了些,知道古宁昌为了昭婉而已。此时此刻,事关夫人安危,何妈妈怎的不现身插言。“二公子,缘来缘尽都是命。老天注定你与少奶奶缘尽于此,不若就此顺应天命,古公子也是饱读诗的才俊,日后又有四王爷提携,您还怕少奶奶跟古公子没好日子过?”
使力摇头叹息,心下难以割舍呀!可自个已经写下血保证不再见昭婉了呀!如今,写不写休一个道理,无非就是成全昭婉与古宁昌。
心还是要狠的!高篱提起酒壶咕嘟咕嘟几口饮下心酸的香醪。“写,我写,何妈妈,备下笔墨纸砚。”
老媪身子一震,很快便如常地领命去了。
古宁昌舒心地噙笑道:“高兄放心,愚弟对你的承诺必定恪守。哦!波及高叔叔不同,需四王爷出力才能放出,是故,高兄需耐心等候,一有机会,愚弟便将高叔叔救出苦海,让你高家人从此团聚,再度同心协力崛起。”
说的多好听!高篱犹如咽下了一杯毒酒,彻底弃下昭婉不顾而自个也如同命将不久也!
……
郁郁寡欢,以泪洗面的何止昭婉。夫人得古宁昌的襄助果真被放出大牢,玉竹居之中碧翠依然,即使冬日时节,夫人并未心下舒活,而是归来后日日啼哭,不能谅解自个。
“娘亲,孩儿无能,害的高家被抄家,也害的您与父亲二老受尽牢狱之苦,孩儿不孝。”
母子二人又次抹泪不辍。
何妈妈端来糕点,放下,舒缓地说道:“夫人、二公子,无需这般悲伤。话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昨个红绸坊的秦执事已经派人来说得清清楚楚了,知语这丫头,还有原先服侍夫人的紫莲,以及府上的暗卫、家丁、丫鬟都尽力赎回了一些,这两日便会陆续送来。高家原先的胭脂坊也可重操旧业,毕竟这秘方还在夫人、二公子手中,高家的命脉未断,高家就有机会重新崛起于玉湘城。到那时,公子再设法与少奶奶重聚不也可吗?”
夫人噘嘴悲凉地反驳道:“到那时?到那时怕是昭婉都给古宁昌生下子嗣了,还怎么要的回?”
何妈妈却淡定自若。“未必,少奶奶的倔脾性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古公子意图求娶少奶奶如同痴人说梦。夫人,二公子,老奴敢保证,少奶奶一定会设法逃出古府的,若非她肯,凭她的本事,古公子必定近不得她身,一根毫毛也别想碰到。”
夫人听言,这才敛去悲伤,略思忖了一番,颔首,认定何妈妈所言颇有几分道理。
即便如此,夫人还是忧心忡忡。“篱儿,为娘觉着心下不安,高家为了保全死了这么多人,可惜到头来还是被抄家。娘无心于尘世间的纷纷扰扰,娘明个就去寻个庵堂带发出家,为高家死去的人祈祷,为活着的高家人祈福。”
高篱当然不肯,立时起身欲阻止,可何妈妈却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夫人慈悲为怀,在府上就习惯吃斋念佛,如今总算想明白了,倒是可喜可贺。哦!夫人若想带发修行也不难,就让二公子在玉山寻个好地建座庵堂便是,夫人意下如何。”
说来说去,何妈妈这是折中的法子,反正夫人在高府时就如带发修行,吃斋念佛的,如今在玉山多建座庵堂,高篱也可瞧见,随时去见面与挽留夫人待在玉竹居又有多大区别?
高篱当然乐意,听完何妈妈的主张当即扺掌愿意。
夫人还能怎样?若能有座庵堂,在哪修行不都一个理吗?唯有心诚就好。遂,夫人点头应承。
两日后,玉竹居内,知语、紫莲都被花重金赎回,夫人瞧见这两个大丫鬟心中不免又是一阵阵苦涩。“紫莲啊!夫人我惦念着你呀!再服侍我两年,夫人必定为你寻个好婆家。”
紫莲羞赧地别过头去。福身道:“多谢夫人美意,不过奴婢愿侍奉您老人家一辈子,不想嫁人。”
难得开怀,被紫莲的话说的夫人哈哈大笑了起来。须臾,夫人又瞧去知语。“你这丫头最机灵,本来夫人我该信你说的才是,可偏偏忌讳太多,让你被琪打伤。唉,苦了知语咯!”
知语立时福身道:“夫人严重了,知语错了,不该无中生有,诋毁二少奶奶的。其实,二少奶奶她枉死了,放毒乃另有其人。”
夫人大惊失色,蹙起老眉。“哦?难道不是琪干的?”
知语左右为难,只顾着颔首,却不肯说出谁是放毒之人。
夫人欲追问,高篱兴冲冲赶来。“娘亲,您瞧谁来了。”
“杨执事,李郎中。”夫人迈开步伐朝近他们。
但见杨执事、李郎中纷纷折腰施礼。“拜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