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赶回,自不用说,夜色销魂,高篱岂会舍昭婉而去琪那呢?恩恩爱爱,滑肌柔骨,绵绵不绝。
侧望身旁熟寐的夫君,她悄然冥思。如此好的夫君真是老天眷顾啊!想来自个还小心眼,为夫君不知会就悄悄娶了琪而心生不满之意,那都是看不透夫君良苦用心。
琪姿色较好,却也一般,惟有医术能为高家所用,而琪厉害的本钱不是她的能耐有多大,她的师傅才是高家妄图收纳的缘故。
无论高学古会不会恢复记忆,将琪娶入高府,不怕薛神医不就范,从今往后便会待在高府里,自然也能为高家所用。
大姐、伊伊都殁了,李思虞又因着祸害高家主人们,永将为高家所驱逐,且得着机会还欲杀之。如此,高家只有她这个少奶奶的资历最老,琪不过区区补缺的配角而已。
理当相信,夫君对她说过的话决计无二意,都为着长相厮守,永结同心而做出的最佳抉择。
不过,让她做高家的当家主人,这事非同小可,还要从长计议,一个妇道人家,夫君又年轻有为,怎可就躲在一旁而让她这个少奶奶来处置偌大高家的全部庶务呢?若夫君需要,她从旁帮衬倒是可行。非此,高家如何长久辉煌下去?
主意已定,她也好安心入寐了。
翌日,酥骨舒活,昭婉缓缓起身,可夫君怎的早早就起床了吗?知语端来热水,服侍她盥洗。
瞧见这可人儿今儿个却一言不发,昭婉觉着奇怪,便随口打趣道:“知语妹妹怎绷着个脸呢?哪个不知好歹的惹了你了?”
知语听言,噘起嘴儿果真不悦起来地说:“还能是谁?如今奴婢随少奶奶您而受到府上姐妹们善待,不说讨好奴婢吧!至少也不会平白无故训斥奴婢一通的。”
柳叶眉蹙起,昭婉不解,一时不能断定。“谁好好的斥责你作甚?”
“还能是谁?新少奶奶呗!”言罢,知语小嘴噘的更高了。
话说打狗还看主人,这琪才嫁入高府为何会与一个下人丫鬟过不去呢?而况知语聪慧敏力,深得她——程昭婉的喜爱,这些阖府上下人人尽知呀!
昭婉盥洗完毕,遂再问。“你可是做错了什么?”
“回少奶奶,奴婢不过是端着热水,只管看前路,没瞧见侧面的新少奶奶向她问安嘛!就为这,新少奶奶就动怒,大呼一声,将奴婢拦下,厉色斥责,一点都不顾及奴婢是您的体己丫鬟这道关系。这简直就不把您放在眼里嘛!……”
昭婉一挥手,示意知语勿再多说下去,但她的面色却苍白一片。
知语瞥了一眼少奶奶,而后垂首端着铜盆赶紧去倒水。
着实令人气愤,昭婉想起李思虞的阴鸷令人生畏,不过她还能应付的来。可琪这不知好歹的女子,怙恃自个有薛神医做靠山,又嫁给了夫君就有恃无恐,胆敢不给她这个夫君最爱的少奶奶半分薄面,怒斥她的丫鬟,实在是故意为之,图谋令人揣测呀!
蹴踏两脚,昭婉不悦地独自生闷气。
须臾,紫莲赶来,福身禀道:“少奶奶,夫人让您去知音堂。”
知音堂?夫君执掌权柄的宝地,夫人因何在那?且还唤她程昭婉也过去?
不敢耽搁,昭婉抿唇一笑,颔首。“好!我晓得了,你且先过去,我就来。”
紫莲领命告退。
难道出了什么事?昭婉心中无法断定,惴惴不安地迈步。
知语取来斗篷替昭婉披上。“少奶奶小心着凉。”
昭婉回头一笑。“怎么,你忘了我可是江湖女子,什么苦没尝过,这点寒气岂能冻着我呢?”
“少奶奶如今可是千金之躯,若您真冻着了,奴婢也无法向二公子交代,而况……而况,奴婢也希望少奶奶身子安安康康的,这般奴婢心里也就放心了。”知语说罢,纤手一招,示意一旁侍立的两名小丫鬟陪着少奶奶一道去。
小丫鬟们立时颔首遵从。毕竟知语乃是大丫鬟了,小丫鬟们自然该听命于她。
昭婉摇摇头,摆摆手。“不必,我自个前去。”
眸光瞧去圆圆脸蛋的知语,昭婉心中欢喜。这可人的小妮子,着实该袒护她才好,否则琪还不知道会不会再刁难她呢?
不错,待会去见了夫人便请夫人做主,势必压制琪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知音堂内,夫人与高篱、周管家商量府上之事,但见昭婉迈步入内时,夫人便立时起身。
昭婉遵从礼数,福身向夫人,而夫人则赶紧扶起。“不必多礼了,昭婉来了就好,婆婆有话问你。”
眼角侧睨了眼夫君,昭婉心中揆度。又正眼瞧了瞧朝她施礼的周管家。再之后则乖顺地随夫人的带拉落座。
向来,夫人对昭婉的信任可谓独一无二。自打夫人知晓昭婉乃是襟州程家的女儿后,便更加的宠溺这个儿媳,时不时命丫鬟送去珍玩奇宝,还有那好吃、好喝的食材。瞧见昭婉冰雪佳人,又武艺极高,这般的聪慧过人,夫人甭提有多喜爱。
自李思虞逃遁之后,高家就这么一个得体,又令她放心的儿媳,是故,篱儿说要将当家的重担交给昭婉时,夫人还是斟酌一番的。毕竟,篱儿越发沉迷画,对署理偌大高家庶务总是力不从心,而昭婉言出必行,做事果断,可谓当家人的好材料。
然,夫人也明白,篱儿毕竟是堂堂高家的唯一继承者,不能说篱儿打算交出权柄于昭婉,她就任由篱儿如此行事,再三思虑,夫人总算有了自个的主意。
老眸慈蔼,一丝不染地怡悦瞧向身旁儿媳。“昭婉,婆婆招你来是有件事打算同你商量的。”
从昌平院出来那一刻,昭婉还拿捏不准夫人唤她去的用意,此刻瞧见夫君和周管家都在侧,她心中揆度的八九不离十了。夫君说过的话绝非戏言,这会匆匆忙忙就禀报了夫人,让夫人来任命她昭婉当家作主啊!
唯唯诺诺,昭婉对婆婆也是乖顺得紧。“婆婆请讲。”
“这个还得从我高家祖上说起哟!”夫人缓了缓心绪,面上多了几分肃然。“我高家历经数百年依然屹立不倒,玉湘城这块宝地养育了高家一代一代后人。如今传到老爷这一辈,岂料遭受如斯意外。自从篱儿用心打理,高家倒也算得上平稳。可是,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本来与我高家毫无瓜葛,但高家却不小心全数沾染。事到如今,篱儿一个人处置庶务颇觉力不从心,我这个做娘亲的也明白,人各有志,他不善经营,就得让贤善于经营的能人。遍观高府上下,如今除了篱儿,那就是昭婉你了。你也知道,你公公到现在还没恢复记忆,婆婆我还得潜心照看老爷的日常。因而,能帮篱儿一把的非昭婉你莫属啊!”
昭婉垂首静听,她起码断定了夫人的用意。
夫人絮叨再来。“昭婉,篱儿对我说想把当家人的权柄交给你……”
不待夫人说完,昭婉立时摇头摆手。“使不得!婆婆,夫君,昭婉毕竟是高家的媳妇儿,岂敢觊觎当家人的权势,而况夫君身子健硕,不用心打点这些个繁杂琐事,难道要做个一事无成的人吗?再者说来,昭婉作为媳妇儿,从旁帮衬夫君倒也理所当然,少不得为夫君分难担忧,就算遇着多大的难事还有婆婆您拿捏做主,高家大小庶务还有处置不当的道理吗?”
夫人面上慈蔼,凝眸望着昭婉,这可人的媳妇儿深明大义,令她欣慰。
高篱不以为然。“昭婉,人尽其才呀!你有我娘亲的气魄,做事果决,又才思敏锐。平日里的待人接物,我都暗中查看,觉着你比之我更有亲和力,又多了几分威信,府上人皆敬你,尊你,这些都是我所不能及的。虽然下人们口口声声唤我‘二公子;#039;实则乃是我的出身所故,但他们心中的‘二公子;#039;恰恰便是一个纨绔子弟,只晓得吃喝玩乐,而署理高家庶务以来,未有建树,实在不堪大任。昭婉,你我夫妻同心,高家庶务交由你来打理我也放心。再个,我从旁黼黻为你助力,极致发挥你的才智,辉煌延续我高家才能包管错漏少出啊!”
“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为了谁当家作主的事儿吗?夫君,昭婉作为妻子,替你担忧义不容辞呀!若你施为不妥,难道奴家会作壁上观?别个不说,就拿你是高家唯一继承者,若将当家人的权柄交给一个女人,那天下人还不耻笑你的无能?奴家纵然才思敏捷也不敢受你的大任,只为了日后别让高府的人都怪我贪念高家财势就对了。夫君的想法万万不要再提了,也不要再惊动婆婆她老人家,而况,公公需要婆婆全心照庇的时刻。”昭婉说罢,起身,朝夫人福身施礼。“婆婆,儿媳还有琐事去办,不敢耽搁,这就告退了。”
夫人“呵呵”一笑。“好,好,昭婉通情达理,你就去做自个的事儿吧!婆婆不再为难你。”衣袂一挥,示意昭婉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