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必如此,昭婉暗自决断,当随公公一道做戏,也为着将夫君磨砺成真正的高家少主人,而非代替公公署理庶务的副手。
墨香斋许久都没人来此,只因着小翠殁去之后,高篱始终心下愧疚惦念。想及曾经这儿便是小翠打理的地方,他也是攻不辍,预备日后酤鬻得法有成。然,小翠的惨死令高篱无法释怀,即使他与李思虞终究还是圆了房,可在高篱的心中,墨香斋就是他与小翠最深深的记忆,旁人自然不晓得内里。
高篱不来,然芊芊却无所顾忌,再个她亦不知其间的是非曲直。常将此地作为写字画,调弄丝竹的绝佳之地。
李思虞心头无法不忌讳,但她却暗自告诫自个,佯装不解其间款曲,只是与芊芊、昭婉来此笙箫和鸣,写字作画而已。而况,心下还有一事,便是知晓琪故意饿了昭婉三日这一档子,她也决心半点不露。
昭婉看着案之上整齐摆放的房四宝,心中无限慨叹。她当也记得夫君曾在此教过她写字。
三位少奶奶皆来至案旁,李思虞便让昭婉先写出几个字来,再由她与芊芊瞧瞧也好点拨。
身子初愈,舞刀弄剑看来是不合时宜的,但挥毫写就几个字来必不会难。遂,昭婉颔首,待小丫鬟备好笔墨纸砚,昭婉便提笔写下“女中豪杰”四个大字。
“好!昭婉妹妹便是女中豪杰!”李思虞一旁扺掌。
但,李思虞岂能知晓,这四个大字乃是高篱头回写给昭婉的,亦是在墨香斋里随性所作。昭婉瞧见纨绔公子哥除了俊朗的样貌便一无是处时,才让昭婉见识到高篱的真正本事。字字珠圆遒劲。
昭婉敛毫,抿唇浅笑,抬首,她因还记得她赞誉高篱的字儿好看,而后高篱又写下“昭婉最懂我”五个大字。是啊!情愫心中生,痴男怨女,只那会昭婉还对高篱若即若离,处处提防呢!
思绪飞扬,漂泊远方,不觉又是甜柔一笑,几乎忘记了两位“姐姐”还在身旁。
“妹妹,这写字的不差,姐姐瞧来觉着有些夫君的风采啊!”程芊芊执起宣纸细看。
回过神来,昭婉颔首。“不错,正是我临摹夫君的。”
原来如此,程芊芊与李思虞皆恍然大悟。但见李思虞“呵呵”一笑。“哎呀!我还打算在昭婉妹妹面前卖弄我那一笔丑字呢!想不到昭婉妹妹得了夫君的真传,日后就算替人誊抄什么的也比我强啊!唉!看来,教习你写字啊只能作罢了。”
掩口一笑,李思虞这回算是瞧见昭婉的字儿也长进不少,估摸着不在她李思虞之下。毕竟,夫君——高篱的字儿比之当世大家亦不输。
芊芊亦薄斥妹妹道:“昭婉,你这字我与思虞是没法教你了。按说你有这等本事干吗不早说哟!姐姐与思虞教你别个也就罢了。”
说来,昭婉还真不知程芊芊的琴棋画究竟如何,虽说是亲姊妹,但分别十九年了,她焉能知道姐姐的本事。之后也只听说姐姐琴棋画不俗而已,为今让姐姐展示才艺才为道理。
略作思忖,昭婉便道:“姐姐还是教我丝竹吧!昭婉对此一窍不通。”
芊芊点头。“妹妹呀!姐姐善画,不过丝竹也略懂一二。”
“那敢情好,我爱好丝竹,字画就差强人意些了。如此,我愿与芊芊姐姐一道分别教习昭婉妹妹,这般昭婉妹妹必能全数学到,日后也就别舞刀弄剑的,安心做个锦衣玉食的少奶奶多好!”李思虞说罢,就转身去寻一旁的瑶琴。
话说,这墨香斋经芊芊打理后,原先只有房四宝的斋变成了琴棋画、针黹皆齐备的女子才学修习之地。估摸除了自个使用,芊芊心中也打算日后带昭婉来此教她。
也未刻意准备,李思虞又寻了一支玉笛。先在摘星院里,李思虞就弄琴一曲过,昭婉也见识了。今儿个就调笛一曲给她们亲姊妹听听,算是自个方才夸下海口不能让人笑话。除去弄琴,还能调笛才算本事。
说来就来,玉笛在李思虞的朱唇之上脆音婉转,听者润心入肺。果真李思虞对丝竹倒真个颇有技艺。
笛声悠扬,令人伫立不动。芊芊与昭婉都听的入了神。
然,此刻,去薛神医那说道一番后,高篱踅回昌平院,这悠扬的笛声打动了他,令他赶紧阔步朝墨香斋赶来。虽然,他自打小翠殁去之后就不愿来此。此时他估摸着有此才艺的定然是芊芊莫属。
奈何,立在墨香斋门前,双眸瞧去,李思虞正闭目沉溺其中,那曲调亦优美无匹。
只晓得曾经的李思虞会弄琴,没曾想李思虞还会调笛,高篱大感意外。
小翠的死就是李思虞暗中所为,但父亲、娘亲为了高家非得让李思虞这位大嫂转嫁给了他这位高府的二公子。如今,二人都圆了房,还记恨那许多又有何益啊!
一曲终了,李思虞徐徐睁开双目,玉笛置于腹间。这会,一旁的小丫鬟们才反应过来,纷纷扺掌。而芊芊则迈步近至思虞身旁,挽着她的臂弯盛赞道:“思虞妹妹好本事,你这一曲险些让我分不清是在梦境还是在白昼了。”
“芊芊姐姐喜爱就好,这般日后我们也可在一块习练。妹妹还指望姐姐教我画画呢!”李思虞乖顺异常,比之平日里的乖顺更甚。估摸着被芊芊赞誉,令她怡然自得了。
从不对李思虞好感的高篱这会竟扺掌,虽面上依然矜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