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篱瞧见昭婉不妥,急忙拦在她面前,手儿使力钳住她的雪滑玉臂。“昭婉别……”
随即,高篱又嘿嘿噙笑面对琪道:“琪姑娘别真的着气啊!我也是没法子才来求见薛神医的。还望琪姑娘网开一面,让我与内子一同进屋和薛神医说上几句话。”
“有什么好说的,无非是想让我师傅去你高府医治你父亲罢了。可……可我师傅为了医治你父亲的恶疾,累到身子虚弱厥倒,你们却漠不关心,还好意思来让我师傅再去,你们夫妻二人究竟安的什么心,难不成想见到我师傅活活为了你高家人而累死了才甘心吗?
“竟有此事?”高篱不敢相信这是自个亲耳所听。
话说孔多海待在高府内月余每日里忙于替高学古医治,从未大意过。临别高府时只瞧见他疲乏得紧,未曾想到孔多海因此而累的厥倒。这的确是高篱疏忽。
“当然有这档子事!家师归来便病倒了,你们可想过谁来替家师医治?”琪竦视,面色更加严厉。
柳叶眉微蹙,方才欲动怒的昭婉这会收敛了许多。
高篱傻愣愣地张大个嘴巴,须臾才道:“那……那晚辈更要来瞧瞧前辈病体可好转了。”
“不劳烦公子了,我师傅吃了我配制的药丸,身子渐渐恢复了。这会师傅在后山丘练气呢,我看二位就别再打扰他的清闲了。”
高篱与昭婉面面相觑,但,此来的目的便是求请孔多海去高府,若一无所获又当如何是好?
“琪姑娘,你就让我见见你师傅吧!无论如何,高家都欠你师傅的大恩大德。上回我欲赠你师傅千金,可薛神医节概上流,并非俗人那般贪图,且还分不取。如此,高篱心下感念,对薛神医的为人万分敬佩,今日前来,总不能连面都见不上,一句感激的话也说不了啊!”
“这还像句人话,但凭公子这般高洁为人,琪就带你前去,不过这位女侠士我看还是算了,别跟来惹得大家都不悦。”言罢,琪狠狠地瞪了一眼昭婉。
心中气恼难消,想及自个就是因着孔多海的缘故这才误了人生,连亲生父母殁去的最后一面也未能见上。此等冤仇该找谁报去?
不过就是孔多海医治醒了公公,现下公公醒来不假,可如同三岁小儿,什么记忆皆丧尽,这算什么医治?
昭婉亦不悦地反瞪了琪一眼,而后别过琼颜不与她对视。
高篱哭笑不得,不过,琪既然应承带他去见孔多海,不可谓不是成功了一半。在高篱心中,只消孔多海应承,让他留在高府,每日里山珍海味,上等厢房留宿,就不信调制不好孔多海的身子。
估摸着,孔多海久居岩穴,吃用随意,常常粢粝,粗衣布褂,这身旁唯一的女徒儿——琪又寻得亲生父母下落,不能每日来此侍奉他左右,是故,孔多海的身子本就积弱,再个高学古医治疑难之症,的确累坏了身心,才会归来岩穴后厥倒。
然,孔多海也是名满天下的隐世神医,决计不会连自个的性命也珍护不了,虽说累着了,也没伤筋动骨,起码静养几日必然可恢复的。
高篱随在琪身后,昭婉则伫立原地。
顺着岩穴往里走,这可是高篱头回借机一睹孔多海岩穴之家的全部真貌。内里蜿蜒曲折,越行越觉着阵阵清凉之气侵身。高篱不免缩手缩脚,深深吐纳。而后,但见琪推开一扇面前的柴扉,门前,一段土石阶梯,二人便一步一步向上走去。
秋日温热,不辍清风拂面,即暖亦凉爽。高篱不再缩手缩脚,大户人家的公子哥,高拔挺立的姿态立时再现。
“公子当心,别扰了家师的修行,他一会练气完成你便可去求见,这会只得随我一旁观看。”琪和温地瞧着高篱。
起码,高篱心下明白,琪不再对他隐含敌意,是故,他颔首,噙笑,双手后负,俊朗非凡的绝世公子就这般立在琪身旁伫立不动。
眸光盯向前方的孔多海,但见他打坐练气,闭目养神。高篱亦没再多言一句。
然,琪则眼角悄悄侧睨,发觉公子哥果然器宇轩昂,非同凡响。俊颜净白,双目有神,鬓发生墨,金簪琥珀冠锃黄剔透。尤以面容轮廓如同天工雕琢,分明且烂然。一身紫色锦衣,绸缎上乘,穿在这样的公子哥身上更显华贵超逸。
不知为何,眸光再度扫向他那绝世的俊颜时,芳心突兀一颤,如同遭受雷击,顷时酥麻柔弱。琪赶紧侧望向师傅,免得心中小鹿乱撞,令她失仪。
亭亭玉立,这等不乏真性情,也不失柔软的女子一言不发,乖乖地与高篱并肩而立,都在等孔多海练完气才会多言一句的明理女子,此刻,高篱亦不觉便对琪生就了好感。
方才,他也听琪说起,孔多海厥倒之后可是琪替她师傅配制的药丸。若这般说来,琪是得了孔多海的真传,即使本事无法企及孔多海,但起码琪的医治本事若走遍天下也堪称大师而毋庸置疑了。
秋高气爽,这凉爽之气随时会不经意间飘**而来,莫名一股令人耽溺的香气淡雅而来。高篱心下猜度,这该不会是花香吧?不对,不是花香,因着这股令他心下舒活的淡雅之气息如同昭婉身上所发散的体香一般。虽与昭婉的香气略有差别,但高篱此刻亦可断定这气息就是琪姑娘的体香。
好生舒坦,说不出的全身松弛。高篱静静嗅闻,却未表露半点怡悦之色。依旧佯装端正高拔,免得被琪瞧出不妥。
孔多海徐徐睁开双眸,瞧向侧旁二人。“公子久等,老夫怠慢了。”
“岂敢!高篱不知薛前辈为了家父还累坏了身子,实在有愧。今日幸得琪道出真相,高篱才知。唉!晚辈对前辈的大恩大德无以回报,不过,今日还要来叨扰您老人家,实在是……”
“公子,我可先把话撂下了,家师身子虚弱,若想请我师傅离开,最好十天半个月之后再来,到时师傅如何决断,我琪绝不干扰。”
孔多海缓缓起身,一边薄责道:“琪休得无礼,高公子为人率真,君子之坦****。为师虽然因救他父亲累着了自个身子,不过为师这几日静养之后也恢复的差不离了。若高公子是为了想让老夫继续医治你父亲的话,老夫会斟酌一番的。”
“那前辈是答应还是不答应?”高篱不敢强求,只能俯身谦逊地试问。
深吸一口去,孔多海点点头。一捋髭须,而后他才道:“既然如此,老夫就随你去高府,直到助你父亲恢复几分记忆讫止。”
“师傅,万万不能啊!您自个身子还没全数恢复,如何再去替人家治病?”琪蹙眉,扬声反对。
摆摆手,孔多海干笑一声。“为师与高老爷相比不过是染了微恙,不足以道之。琪不必担心,为师也自有分寸。”眸光一瞥,孔多海瞧向高篱。“公子,晌午就请留在我这陋居里用午膳吧!之后,老夫随你去高家好了。”
“但是……”琪又欲阻止。
岂料,孔多海打断她的话。“琪不必再劝了,为师心意已决。”微垂下头颅,他瞧着侧旁的草窠问话道:“想来公子不是一人独来,为何不见程昭婉姑娘啊?”
“内子就在岩穴里。”高篱应话。
又次抬头头颅,孔多海喟然长叹一声。“唉!罪孽啊!罪孽!都怨我作恶多端,如今幸亏得了公子的谅解,还为此带来我终身无法释然的包袱。我亏欠程姑娘太多,为了她我就算伤了自个也要偿还。公子,程姑娘应是对老夫依旧怨恨难消吧?”
高篱支支吾吾。“嗯!她……我……我劝过她,她也慢慢……”
“也罢,老夫作的孽就由老夫亲手来弥补。公子放心,日后听凭公子差遣,直到你的爱妻原谅老夫为止。”孔多海说罢抱拳行礼。
此话一出,摆明了是告诉琪决计不该再行阻拦了。他孔多海将会偿还曾经犯下的罪孽,直到昭婉原谅他为止。如此,也让高篱明白,他孔多海真心悔过,此时此地的孔多海已经脱胎换骨,真真正正地成了一位慈眉善目,治病救人的隐世薛郎中。
“不成,师傅你若去了高府,定然没日没夜地配制药方,如此,若再累着了,万一有甚闪失可如何了得?好,既然师傅一定要去,琪也打算跟着您去高府。起码陪在您身旁,若您不关心自个身子时我这个做徒弟的也能及时提醒您老人家。”
“这……”孔多海显然不便立时应承,须知此去是人家高府,可不是自个的岩穴,随意琪来去自如。
听闻此话,高篱不经思索脱口而出。“太好了,高篱想请还请不来呢!如今琪姑娘自个愿去我高府当然求之不得。琪姑娘放心,得知真相后,就算你不再薛前辈的身旁,高篱也会时刻提醒薛前辈要好生歇息的。若你再去侧旁监阅,我也更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