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儒?”刘协脑中一浮现那位一身寡淡无欲的毒士形象,原本慌乱的心就变得更加沉翳:“他来做什么?”
“陛下,要小人将他拦下去?”冷寿光见刘协这等反应,焉能不知刘协心思,当即起身便想去门口传话。可刚站起来一半,就听刘协一声长叹:“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让他进来吧。”
冷寿光担忧地看了刘协一眼,他最知刘协这半年过得什么日子。唯一让他感到安心的是,刘协这半年后的武艺大有精进,虽说仍旧不是什么高手,但有倚天剑在手,冷寿光也相信李儒不可能暗害了刘协的性命。
李儒进来之后,表现地十分奇怪,他既没有行礼,更没有对刘协有多少敬意。并且,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神容,让他看起来十分憔悴。以至于刘协看得出,李儒这次没有拜见于他,完全是因为他心思恍惚而忘了礼节。
“李郎中,不知今日觐见朕,有何要事?”刘协稳了稳心神,率先开口。虽然他实在忧心那批刺探被何人俘掠,但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他装得还算很镇定。
李儒这才反应过来,斯条慢理地向刘协行礼。但做完这些之后,他仍旧默默无言。这样的举动,让刘协望着李儒那一张哀伤的脸,突然感觉这偌大的宣室殿里的气氛很是诡异。
“李郎中,你前来觐见又一言不发,究竟是何道理?”刘协的语气里没有很多的不耐烦,这是他刻意压制的结果。因为他知道,对于李儒这样异常重要的人,他若不开口
,那口中的事,必然是极其重大的。
或许,是刘协的两次问询有了效果,李儒缓缓抬头看了刘协一眼,带着满是端详审查的凝重。最后,他才开口,声音犹如在石砾上刮过的一阵风:“陛下,您可知前朝秦国有一组织,被其内务官称作黑冰台?”
“黑冰台?……铁鹰剑士的黑冰台?!”刘协不由自主将这个名称在自己嘴中重复一遍,浑身的血液似乎都为之冷结起来。
身为穿越人士,刘协虽然对于他最关注的汉末历史多有研究,可对于其他王朝的典故轶事也多有涉及。而这‘黑冰台’恰恰就是他过多涉猎当中的一事。说起‘黑冰台’,就不得不说几千年前秦国的‘铁鹰剑士’!
‘铁鹰剑士’是当年秦国优秀习武之人的称号,早在秦孝公时期,‘铁鹰剑士’便已在战场上为国效力!虽然秦孝公时的秦国相当弱小,甚至是其他国家瓜分的对象!但老秦硬是有骨气,哪怕每次选拔选不出来,也不降低对‘铁鹰剑士’的要求和标准!
参加‘铁鹰剑士’的人必须负重大约四十公斤的军需品,行军数十里,然后可操矛带盾进行贴身格斗,其后是马术考试,射箭,剑术等等。所有那个时期的单兵技能都会考到,而且标准极高!通过考试的人在崤山军营还需要进一步的测试和选拔,然后是集中训练。最后由秦军最高军事统领亲自为过关的勇士们佩带铁鹰勋章,自此,这些人便成为众多秦军中的佼佼者——铁鹰剑士!
若要刘协在这个时代
想到一支精锐之师堪可与铁鹰剑士媲美,刘协唯一能够说出来的,便是高顺手下那八百陷阵营。诸如什么飞当军、白牦军、青州兵、大戟士、丹阳兵这些部队与铁鹰剑士比起来,能达到以十当一的地步,便难为可贵了。
先秦时期,各国变革图强,其中四方纵横说客更是活跃其中。后来秦国为破六国合纵,专门派人去对六国进行挑拨离间,但由于一次出动人数物资众多,又没有专门机构管理且随行的保护人员多为临时招募而来,所以在工作初期错误百出,甚至有些特情人员在他国就被刺客杀死,对秦国散布在六国的情报网很是不利!
在关键时刻,国相张仪的夫人,秦孝公的妹妹,秦国公主荧玉主持建立了专管对六国情报刺探和策划壁裂六国的机构,这使得秦国出任务到六国的特情人员开始有了正规的领导和安全的保护。其中选用的主力,便是秦国这些武艺高强、头脑灵活且勇猛善战的铁鹰剑士!
这些人常年处于戒备,对六国的要员以及秦国的大事小情进行刺探,经由个人渠道一层层汇报主管部门。而对于其他诸如叛逃和泄密人员,也会进行逮捕、秘密处决以及对一些失败任务的直接负责人进行暗杀!这个组织以及这个机构直属秦国最高执政直接管辖,其他无关人员不得过问!
这就有了特种部队的皱形了,这个机构,秦国内务官便称之为——‘黑冰台’!
刘协极力掩饰住内心的惶恐,但语句中已然不可抑制地带上了一丝颤
动:“不知今日李郎中突然说起这前朝旧事,意指为何?”
李儒见刘协死到临头竟还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精神,突然竟有些笑了起来,他突然从袖中拿出一张素绢递给刘协。刘协陡见那素绢已脸色剧变,待看到上面的字迹后,更是觉得天旋地转起来。
那上面写着一行字。
“朕以不德,权奸当朝。身陷金屋,横被非难。唯遣锦衣卫,纠合忠义两全之烈士,殄灭奸党,复安社稷,祖宗幸甚!”
在素绢的最底下,还有一枚小小的玺记,那玺记的图案,正是刘协随身佩戴的玉决。
“陛下,秦朝有黑冰台,想不到您这里也有汉室的绣衣使者啊。”
‘绣衣使者’是武帝时的特使专名,有持节专杀之权,所到州郡,官员无不栗栗。在那个时代,他们就代表了皇家的无上权威与恐怖。光武中兴之后,此制渐废,逐渐被人遗忘。此时李儒轻轻吐出这四个字来,其中那滔天的威严肃杀竟是喷薄而出,霎时充盈整个大殿。
刘协就在那威严肃杀的凌然中犹如一只飘零的孤魂野鬼,惊惧可怜到了极点,最后再也厚不起脸皮,竟呐呐说了句:“哎,老李,你还是不懂,我那锦衣卫可比汉室的绣衣使者名头大多了……嗯,你说得其实也不算错,至少从某种方面来说,他们的工作是一样的。”
李儒这时当然没什么心思追究刘协究竟在胡说些什么,见刘协终于光棍得承认了那些入中牟的商贾就是他的人,李儒才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真实的微笑,道
:“可惜,陛下的锦衣卫,始终还是不如我手中的黑冰台啊……”
“那是,一些江湖草莽,又上不了战场,只能给他们一些响亮的名头,去做些……”刘协完全犹如斗败的公鸡,只等着李儒的裁判,可终于听清李儒的话后,他猛然大叫:“你说你手中有黑冰台?!”
刘协这时几乎扑到了李儒的身前,两只手犹如两只铁爪般抓着李儒的肩膀,疼得李儒几乎都变了脸色,只能赶紧开口回道:“非是秦朝的那黑冰台,但也相差无几。陛下派遣徐晃入华山、联络皇甫将军和卢尚一事,臣也早已探明。”
刘协听完这话,颓然地一屁股坐在龙榻上,突然明白了‘欲哭无泪’这四个字究竟是何等感受:自己苦心积虑半年的谋划,原来在李儒的眼前都如电影的慢镜头一般,这等巨大的失落和挫败感,断然不是几斤云南白药就能弥补他心灵创伤的。
说不定,历史上那位汉献帝也早在董卓时期就出很有种的本性。只是在李儒的黑冰台下,他的所为所谓纤毫毕现,终于被扼杀在摇篮当中,也未在历史上留下只言片语。
这历史,实在太特么恐怖了!
“朕知道这些了,你回去告诉董卓,他赢了,今后朕再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了。”刘协摊了摊手,最后半点任性不起来,只能认命服输。事实上,他还觉得,董卓只是李儒来告诫自己一番,已经很仁慈了。
可令他想不到的是,李儒这时深深叹了一口气,随后轻轻开口道:“陛下,太师丝毫不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