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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章

人未到声先到,由远及近传来王公公的训斥声:“手脚麻利些,当心着,磕着碰着小心尔等的小命。” 萧莫言向何太医一使眼色,对方起身去外察看究竟。 萧莫言示意阮翛然候到一旁,他则闭目假寐,继续装作昏睡未醒。 禁卫搬着各种房中的所用陈设,在院口进进出出。 除了没有床榻,案,琴案,架,熏炉,屏风,方角柜,甚至连女子所用的妆奁亦有。男女衣物一应俱全,细微到月事之物。 何太医茫然不解,行到指挥众人的王公公身旁,问道:“王公公,这是作何?” 有些话自然不能与旁人道,王公公意味深长只说了一句:“一切皆是圣意。” 何太医明了,这是缘由不可说了。识趣岔开话题:“太子殿下的身子,细心养着应当无忧了。” 王公公心中感慨万千,储君被幽禁,不日传遍京城,朝野动荡还不知会生出何事。他嘴上敷衍,将元德帝的话带到:“那便劳,何太医在此多守几日,确定殿下无忧再离开宗正司。” “这是自然。”何太医亦是应付一句,本想回房偷偷知会太子一声。 却听王公公命道:“你们几个进去,将太子殿下抬出来。” 何太医这才发觉,院中日晖下摆放好了一张短榻,榻上铺着墨色的貂裘。 何太医回神,禁卫已入房将太子架了出来。 阮翛然不知这些人究竟要做何,焦灼不安紧随而出。 萧莫言被架到短榻侧卧,暖阳为他的面容镀上一层红润。他抬起眼皮,故作虚弱问道:“这是要做何?” 王公公撇撇嘴,委婉赔笑道:“陛下说太子殿下身子不适,让您安心在宗正司养病。又恐殿下住不惯,特让老奴送来一应所需之物。” 话音落,一挥手宫人与禁卫将井然有序,将搬来的物件往房中抬去。 萧莫言瞌眼养神,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阮翛然黯然神伤,立在短榻旁边。什么养病,分明是幽禁。 半个时辰后,这院中冷寂归位。 萧莫言被搀扶回房,那张短榻随后亦被摆入房中。 那盏寒酸的油灯,灯去无踪。取而代之是摆放在床榻左右两侧,半丈高的黄花梨木落地宫灯。 床榻四周被挂上监德色的锦缎帐,一应摆设与东宫偏殿房内的位置相同。 只是短榻旁多了架与案,案上房四宝俱全。一旁摆着琴案,琴案上横躺一张青铜木的古琴。 萧莫言了无生气躺在床榻上,王公公将上好的锦被为其搭上,好声好语道:“殿下安心养病,一日三餐自会有人送来。有何需求,尽管吩咐院外的守卫。” 萧莫言置若无闻,毫无反应。王公公无奈向阮翛然命道:“阮内人,随咱家入宫面圣吧!” 阮翛然施礼的双手微颤,惊恐涌遍四肢百骸,元德帝见她作何。 她只得低三下四应好,王公公与何太医寒暄着一同抬足出去。 萧莫言猛然抓住她的手腕,低声急急嘱咐道:“无论陛下让你作何,一律应下。” 阮翛然明了,是让她保命要紧。她来不及应声,王公公已然在外催促:“阮内人,莫让陛下等着了。” 何太医将二人送到院口,方一出院门,守卫立时准备关闭院门。 阮翛然回眸,耳畔吱呀的关门声,犹如惊雷炸耳,心中忐忑不安更甚。 那乌漆的大门,将透过的日光截断阻拦,落锁之声无情沉重。 她来此三日,只是院外有人看守并未上锁。看来千真万确是幽禁,不是普通的闭门思过。 与世隔绝,画地为牢,帝王家的凉薄,令她不胜唏嘘与畏惧。 王公公亦是叹息,又催促一句:“走吧,见了陛下务必要谨言慎行。” 一个时辰后,阮翛然被送回宗正司。 守卫一开锁,她迫不及待奔向房舍。隐隐闻见何太医与萧莫言正在言语,她驻足窥听了几句。 这里被幽禁起来,倒是不必再担忧隔墙有耳了。那日拍萧莫言后背,只是情急而为。房外有窥听之人,暗处究竟是谁在盯着二人。 “殿下,陛下此举,分明是有废黜之意。莫非陛下转了念,后悔扳倒了沈氏父子?” 何太医忧心如焚,萧莫言不徐不疾回道:“不必如此杯弓蛇影,陛下只是磨炼本宫的意志。” 何太医不以为然,愤愤不平道:“即便是欲戴其冠,必承其重,亦不必做到如此地步。下官不在宗正司后,殿下在饮食上,定要万分小心。” <

> 萧莫言无所谓,随口应道:“多谢何太医提点。” 何太医守了一夜困倦不已,萧莫言命他在短榻上休整。 阮翛然从门缝窥见,这房内明明被塞满富贵,在她眼中依旧是铁狱铜笼。 霎时,胸腔盈满沉重,压得气息不畅,她悄无声息后退到院中透气。 院中冬阳正暖,一束光落在水井中。宗正司为防人逃跑,墙高数丈不种高树,只有一株寓意多子多福的石榴树。 不论如何抬头张望,亦只能看到一块小小的四方天。这间牢笼,不知困住过多少王孙贵胄。 日月如流,一个月后。 正冬时节,寒气侵肌。 一日三餐,皆由院外守卫叩门为信号。每三日方有一荤菜,衣带渐宽人皆消瘦。 房内,临窗案。 萧莫言的五官棱角越发分明,往日的温润如玉,多了份孤傲。 他披着墨色貂裘,不畏寒冷持笔练字。 阮翛然仍着内官服饰,多披了件青色的云纹貂毛大氅御寒。 她在一旁捏着墨锭研磨,玉指有几处红肿。没有碳火取暖,她那细皮嫩肉难免生了冻疮。 萧莫言日日会在院中打拳驱寒,这几□□着她一道练拳驱寒。 她一边研磨,一边启唇清脆柔婉,将萧莫言墨宝念出:“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 萧莫言瞥见她手指上的红肿,陡地辍笔归位笔枕。 他取过她手中的墨锭,随意扔到桌面,埋怨道:“说了多少次了,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必将我成主子对待。这墨锭与冰块一般,你的手不要了。” 萧莫言将她的双手握在掌心,连呵带搓为她取暖。 阮翛然心中虽喜一瞬,嘴上郑重其事道:“殿下,奴婢亦说了许多次了,您是主子,奴婢会牢记,奴婢只是东宫婢。奴婢不想哪日口无遮拦,被有心人听去落下口实,陷你我于不测之渊。” 萧莫言拥她入怀,俯首在她雪颈,心疼愧疚道:“你本不用吃这份苦,若你当初跟了千帆,足衣足食更不必整日担惊受怕。” 自幽禁以来,夜夜同塌而眠。萧莫言不曾对她有过任何亲密之举,今日这般贴身相拥还是头回。 阮翛然执拗指正道:“殿下,切记要自称本宫……” 萧莫言一夕间口吻寒厉,打断道:“你究竟在怕什么?那日陛下召你入宫,究竟与你说了什么?” 阮翛然伸手轻轻推开他,局促不安苦笑道:“殿下,终于肯开口问奴婢了。奴婢,一直在等殿下,亲口追问。” 萧莫言登时后悔万分,为何对她疾言厉色。那日她从宫中回来,他便察觉她的异样。那日起,她再也未唤过他的名字,皆是恭恭敬敬称他殿下。 他伸手握着她冰凉的玉手,自责道:“本宫答应你,本宫向你道歉,不该对你疾言倨色。” 阮翛然摇首,秋瞳黤黤凄色,唉声道:“陛下,要奴婢设法让殿下动心,死心塌地倾慕奴婢。让奴婢成为殿下的牵绊,最好,最好能诞下皇嗣,牢牢拴住殿下。” 萧莫言忍俊不禁,笑道:“如此好事,为何不早说,这又有何难以启齿的。” 阮翛然挣脱他的手掌,抽出柔荑,忧愁道:“我父亲被陛下升了官,成正五品刑部郎中。普通人在其位要熬上几年,我父亲升迁不足半年又晋升。我心中实在是惶恐不安,还有我妹妹悠然,陛下亲自下旨抬她做林千帆的平妻,将来她的孩子亦算侯门嫡子。” 萧莫言不解道:“这有何不好,全是些好事。莫非是你不愿,难不成你对本宫变了心思?” 阮翛然慌忙解释道:“人生何寄,多忧何为。可奈何情随事迁,事到如今我满腔畏惧。我怕极了,怕自己成为你的软肋,成为旁人牵制于你的累赘。” 萧莫言眉眼脉脉,倾身揽她入怀,语重心长道:“我明白,你其实是想帮我。若你不做,恐怕你我只得在此幽禁一生。陛下是怕我不受掌控,才会动怒将我软禁。你早便是我的软肋,我心悦你。要我说多少次,你方能信我。为何不将计就计,及时行乐。出了宗正司,万事有我。” 阮翛然抬眸将语,他的唇急切落在她耳畔。情动似山洪倾泄汹涌,只听他气息微促道:“其实这些日子,我亦在犹豫不决。怕我护不住你,岂不耽误你一辈子。今日我才顿悟,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太子又如何,不过是陛下笼中的一只困兽而已。人生苦短,何苦自我为难。” 他猛然将阮翛然拦腰抱起,直奔床榻。阮翛然心慌意乱,不知该不该拒绝他。一夕千念,她决定放纵一回。 她拽住萧莫言的腰封,本想替他宽衣。

哪知萧莫言以为她想拒绝,抓住她的手制止,俯腰欺身将她压在身下,强势道:“阿姐,别做挣扎了,今日,我要定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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