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白家的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多分,瑟缩了一下。
陈白却没有反驳,反而想了想。
“到底是日后的亲家,就算是冲着礼数也该给些。”他都拿去分给了邻居,自然也就不吝啬给碧柳未来的夫君家里。只是陈白见妻子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沉了沉眼睛却说道,“只给他们家一筐已经足够给他们体面,剩下的不给他们。”妻子好大的口气,竟然还想把这几筐桃子包圆儿了都叫碧柳的夫家拿走,这怎么想的……陈白从不是一个会纵容妻子只关心碧柳却叫家里别的孩子吃亏的性子。
见陈白只肯给一筐,陈白家的欲言又止。
云舒几口吃了桃子,拉着翠柳就想走。
她也看出来了,陈白在孩子们的面前努力在给妻子留脸面没有高声呵斥。
不然,这叫陈白家的在她们两个小丫头面前怎么做人呢?
见她机灵,这样懂眼色,翠柳就低低地哼了一声,胡乱地把桌上剩下的桃子都给抱在怀里,这才拉着云舒出了屋子。只是此刻屋子外头也没有小丫鬟服侍,翠柳眼睛转了转,拉着云舒就躲到了屋子后头开着一个小窗子下头去偷听。这简直叫云舒无奈极了,只是唯恐叫长辈们听见,不得不陪着翠柳一块儿躲在窗子底下,只是嘴里还能无声地啃着新鲜甜蜜的大桃子,头上是晴朗的天空白云,这么苦中作乐地想了想,还觉得挺好的。
屋子里正传来陈白忍着怒气的声音,冷冷地问道,“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儿,你说什么话!?你这话一说出来,不说翠柳,只小云就不好意思再吃咱们家的桃子!”陈白家的虽然并没有那个意思,可是若是细细想来,许就叫人觉得是她想把桃子都拿去给碧柳的夫家,那谁还好意思吃?陈白真是没想到妻子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咬着牙问道,“这素日里的饮食,我委屈你了?你倒说出这么小气的话!”
“我哪里是那个意思,不过是有口无心,小云虽然不是咱们家的,可是我也疼她,难道还舍不得几个果子?”陈白家的冤枉死了,她是真的没有那份儿心,实在是只想到了亲家,因此刚才就说出来了,此刻自己想了想,也觉得后悔,便忙说道,“要不一会儿叫人再给小云和翠柳两个洗一盘子去……我真的是无心的。”她委屈得不得了,云舒也觉得陈白家的刚才的确是没有这个意思。
倒是陈白声音依旧有些不悦。
“小云来咱们家,说起来不过是有了落脚的地方,那回都没有空着手,这就是她懂事,也知道不占咱们家的便宜。这样的孩子素日里谨小慎微,你也知道她家里头是那样,叫人想想都心疼,怎么还能不谨慎些说出刚才的话。还有……”他忍了忍怒气冷声问道,“家里有些好东西好玩意儿,拿去给亲家一些这也是彼此交好的意思,可是难道叫他们都包圆儿了?委屈我自己的儿女,却叫他们家里头丰衣足食,你当我是傻子?!”
“碧柳的身子骨儿弱,出身也不及他们家,我不是想着帮碧柳全一全自己的身份。”
想到碧柳这婚事坎坷,陈白家的不由心疼万分。
若不是身子弱拖累了女儿,女儿哪里会婚事这样艰难?
更何况与香门第结亲,就算巴结着些又怎么了?
“她有什么身份?不也是国公府里的奴才?”陈白嗤笑了一声冷冷地说道,“她出身如此,非要巴结什么秀才,难道是我逼着你们母女非要这门婚事?就算那是个秀才,日后还能金科高中,日后还能为官作宰封侯拜相,可是我也告诉你,我也不会拿着家里头的东西,自己委屈着去巴结他们!”陈白顿了顿,云舒就听见了里头传来陈白家的的委屈的哭声,自然是因为陈白拒绝因为碧柳就把自己的家都恨不能搬给碧柳未来的夫家。
她握了握翠柳的手,翠柳便捂着嘴对她眨了眨眼睛。
不多一会儿,她们偷偷回了自己的小院子,也用不了多久,陈白家的就打发了小丫鬟给她们送了不少新鲜水灵的果子,除了桃子,还有些莲子,又有一些平日里长见的果子,显然是陈白家的也用了心的。既然长辈都已经这样和气,云舒也没有多心的意思,与翠柳在家里玩闹了几日,又嘻嘻哈哈地在厨房使唤人做了几样新鲜有趣的菜色,这才准备回去国公府。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云舒归心似箭。
在国公府明明是要服侍人,做活儿的,可是云舒却觉得老太太的身边叫自己格外温暖。
临走之前,陈白叫云舒与翠柳带了两竹篮的新鲜的大桃子。
“老太太的院子里不缺这个,不过想要吃得多却不能够。这些你们各自给同屋的分一分,自己也能多吃几天。”陈白不会纵容碧柳,可也不是非要叫碧柳丢脸被夫家诟病的人,因此已经叫人送了她未来夫君家里头一筐桃子,剩下了两筐,他给儿子与家里人留了,剩下不少叫云舒与翠柳拿着进去府里。云舒本准备不要,可是想了想,却还是没有拒绝,与翠柳一块儿提着沉甸甸的两个竹篮一块儿回去了国公府。
不过是几日的功夫,国公府里也没有什么十分大的变化。
云舒与翠柳告别,回了自己的屋儿里,见屋里的剩下的三个二等丫鬟都在,便把竹篮里的桃子各自分了两个,又有些剩下的拿去给了琥珀与珊瑚。琥珀胃口小,一向吃不得多少东西,不过是拿了一个,倒是珊瑚眼睛亮了,拿了三个放在自己的手边笑着说道,“你倒是个知道记挂咱们的。如今我受用了你的,过些时候等李家庄子上的东西来了,我也给你留着。”她未来的夫家是老太太手下大庄头,自然不会短缺了吃食。
“好。”云舒急忙答应了,见珊瑚的确喜欢,又给她留了两个,这才把剩下的拿回自己的屋儿里。
如今她每日里吃些枸杞茶,又时不时有些茯苓霜混着羊乳吃,素日里不说在老太太的房里那些点心汤水,只说如今还每天要吃两个桃子,别提这日子过得多舒心。更何况唐国公本就是个孝顺的人,虽然对旁人都冷酷无情的样子,可是对老太太却是真心孝敬,这些桃子之物连陈白都得了,就更不必说老太太的屋儿里。因此这段时间老太太面前也新鲜的果子不少,云舒本因老太太对自己慈爱,如今越发对老太太用心,见老太太虽然喜欢果子,可是老人家总是不好克化,因此寻了个法子,与小厨房说,每日里拿新鲜的蜜桃给老太太绞了蜜桃汁喝,倒是叫老太太能多受用些。
这虽然不过是日常小道,可是老太太觉得自己被真心照顾,倒是心里熨帖。
因此虽然云舒年纪小,做不得什么劳累的活儿,然而老太太却十分喜欢她。
琥珀与珊瑚几个一等大丫鬟与云舒有没有位置上的冲突,因此对她也十分关照。
毕竟她们都看的分明,云舒如今的年纪,就算再得老太太的喜欢,也不能把她们挤出去。
等天气更热些的时候,国公府里都是有冰窖的,云舒便与琥珀说,拿了冰窖里的冰磨成冰沙,上头浇了蜜糖蜜豆,又往里头放了新鲜的果汁,清凉甜美,哪怕每天不过小小一碗儿,也叫老太太觉得这很喜欢。老太太一欢喜,这国公府里的主子们自然也都跟着欢喜,等老太太十分得意地叫云舒出来,指着她对唐国公夫人笑着说道,“都是这个小丫头,素日里不干别的,日日只琢磨着我……知道这天热了,我这胃口不好,这几天变着花样儿叫小厨房折腾着,小厨房都叫苦连天。”
她这哪里是抱怨。
唐国公夫人也不是傻子,便听出老太太的喜欢,笑着说道,“这都是她一心为了老太太罢了。我听说前几日还与小厨房说怎么熬制南边儿的凉茶?”
“那个凉茶我喝过,滋味儿怪怪的,我倒是不喜欢。因此如今也不过是用着些南边的酸梅汤。也是这小丫头的主意,也不知道这小脑袋瓜儿里头是怎么琢磨出来的。”老太太笑眯眯的,轻轻点了点云舒的额头,云舒不由红着脸说道,“不过是从前听过南边儿的一些小食,十分常见的。不过是老太太素日里吃惯了山珍海味,因此倒觉得我的这些清粥小菜反倒可口了。”
“这倒不是。那凉茶我也喝不惯,可是老太太,咱们家国公爷倒是十分喜欢。面上没说什么,可是没回送去房的凉茶都叫喝光了。”唐国公夫人便笑着对云舒说道,“国公爷一向苦夏,没想到喝了老太太屋里的凉茶倒是瞧着好多了,我瞧着也合国公爷的口味。能叫国公爷都这样喜欢,可见南边儿的东西也有几分奇妙。”她这样称赞,老太太急忙揽着云舒笑着说道,“那这是大功一件。你还不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