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杯啪的一声砸在愈发狼藉的地面上,果汁飞飙出去,在门帘那道棕色的咖啡渍上,再添一笔。
巧合地形成一个大.大的叉字,像极了危险的禁区。
唐音当场愣住,看着眼前气喘吁吁的少年,看着他右手淋漓的血水,她缓缓开口,终于挤出沙哑的一声破音:“阿松。”
阿松回过神,一瘸一拐地靠近唐音身边:“不,不是,唐姐,我刚才不小心把洗洁精弄进去了。我……我给你重新做一杯。”
“没事的,你别忙了阿松。”
唐音拉着阿松的胳膊,坚持把他拽出乱七八糟的后厨。
“今天咱们早点打烊,我难得有胃口,我叫外送进来吧。你想吃点什么?烤鸡怎么样?”
唐音想起小时候在福利院的经历,笑着问阿松,“你还记得么?我们去后厨偷吃的——”
阿松目光沉沉的,心中涟漪翻涌:“怎么会不记得呢,那年我都快六岁了。我还记得你偷了两个鸡爪子,我一口连骨头都吞进去,差点把嗓子扎死呢。”
唐音黯然轻垂着睫毛,淡悠悠地说:“那时候,好像只要竭尽全力活下去,就已经是很大的胜利了。”
福利院这种地方,
从来遵循的都是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
其实唐音后来始终不敢去想,假如当初唐韬没有去福利院把自己找回来——
或者说,作为妈妈的老师,就算他再心疼自己的学生,也不是一定有义务要将她留下的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带回来抚养的。
如果是那样的话,唐音也想不出来,自己后来回过上什么样的生活。
舅舅虽然严厉,但终究是给了她一个完整温暖的家,给了她很多很多的爱与选择的可能。
梁言秋总是劝她,要想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努力做自己,不要为他人的期待所左右。
事实是这些话里包含的道理,人人都懂。
但“努力做自己,不被他人期待所左右”这件事,原本就是非常奢侈的伪命题。
有几个人真的能够做到的呢?
但天晚上,唐音点了两份烤鸡炸鸡,以及各种零食小物。
与阿松两个人坐在已经打烊的小咖啡店里,脚下放着小功率的黄色小太阳,听着窗外春雨淅淅沥沥的敲击。
除了唐音不能喝酒,气氛十分到位。
后来,天黑了,雨停了。
唐音告别了阿松的咖啡厅,叫了辆车回公寓。
路上难能感
觉心情如是轻松,唐音打开手机,忽略了所有其他人的信息,只把指尖点在了欧阳卿的对话框上。
他的消息是半小时前发过来的,问唐音在干嘛。
然后随手拍了张窗外的风景,原来是有只狸花猫一不小心入侵了景色的领地。
「你看这猫爬得多高?」
欧阳卿用手机拍下窗外杨树上,一只猫蹲在树桠上,像个避世高人一样,目光眈眈地看着自己。
「我羡慕它能爬这么高,估计它还在羡慕我不用淋雨呢。我跟它说,要不,哥们咱俩换个地方?你进来躺着,我去树上自挂东南枝。」
有人说,当一个遇到狗放屁都恨不能第一时间拿出来跟你分享的时候,恭喜你,爱情敲开了最水到渠成的一块砖。
唐音捏着手机,盯着消息,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