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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方正来了

马车不疾不徐地穿街过巷,最后在庆安大街停下。谢必安跳下马车,用马鞭撩开车帘朝里面说:“下车吧!”

什邡捏着裙摆跳下马车,一抬头,便被眼前的景象震了震。眼前是一片开阔的空地,四周全部用青砖围墙。高大的门楼上挂着素色牌匾,上面林家纸坊四个大字赫然在目。

门楼下门庭大敞,站在门口便可看见里面有序工作的工人。切麻、洗涤、浸石灰水、捣碎……

一道道繁复的工序在工人们有序的分工下显得格外有序。

“这是?”她明知故问,谢必安将马鞭丢回马车,径自朝着门内走去。

什邡讪讪摸了下鼻尖,连忙跟了上去。

墨林堂开遍蜀郡各地,但唯有林家纸坊才是林家的核心。这里每年出产量是整个长安的三成有余。

什邡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规模的纸坊,光是晾晒的房屋就有六间,其他储藏的房不算,另有八个浸泡池,四个用来洗涤,四个用来浸泡石灰水。

与林家百年纸坊相比,什家新建的纸坊只能算得上是小巫见大巫,无外乎人说林家纸坊的产量要占蜀中纸的半壁江山。

什邡叹为观止的同时,目光亦落在迎面走来的两个中年男人身上。

“林叔!方掌柜?”

什邡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林山,更没想到林山找来的人会是方正。

可仔细一想,要解飞钱纸的围,楮树纸是关键,放眼整个蜀中,除了林昇之外,唯有方正最了解楮树纸。

直至此时,什邡终于恍然大悟,林老夫人明着让自己和林昇去曹记,背地里早已安排林昇去请方正来益州。从一开始,林老夫人就没想要年前这张飞钱纸的单子,她谋的是楮树纸,以及年后春单飞钱纸的买卖。

赶在明年进奏院选纸时推出比嫩竹纸更好的楮树纸,一来可以顺利拿下进奏院的单子,二来可以借由飞钱纸将楮树纸推广开来,实在是一石二鸟的谋算。

来不及与方正叙旧,林山便带着他们往纸坊内走。

一边走,林山一边介绍纸坊的生产情况:“如方掌柜所见,墨林堂真正依仗的不是铺面开到何处,而是林家纸坊每年所产出的纸量。不夸张的说,每年从林家纸坊产出的纸可抵长安纸坊三成。”

方正在墨林堂谋事多年,对此自然了如指掌,便知他的话是说给什邡和谢必安听的。

“益州纸业发展迅速,这些年也陆陆续续涌现出很多有能力有创新的纸坊,以前林家一家独大的情况已经不复存在。”说到这时,林山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曹记飞钱纸的单子虽然不大,盈利不多,但曹记背靠林家纸坊,一旦真的彻底失去这块的竞争力,这便说明林家纸坊的纸质有所下降,被后来者居上。”

“方掌柜应该知道,这两年,公子一直在寻求突破,并想尽办法以楮树皮替代藤麻制纸。”林山走到一处巨大的灶台前,指着上面宽大的蒸笼说,“楮树要比嫩竹韧性强,所以在蒸煮这一块要比嫩竹纸时间长一点。但时间长了,楮树皮的质地又容易产生粉质,导致做出来的纸缺少韧度。”

方正点了点头,用挑杆子掀开蒸笼盖看了看,又敲了一旁灶台上的更漏说:“此前少东家与我说过楮树纸无法大量生产的原因,主要还是成纸率低,这样既无形中加大了成本,又浪费了人工。”

林山点头说是,方正又说:“技艺上的摸索需要时间。”

林山蹙眉说:“距离春季飞钱纸的放单时间还有不到四个月。”

一旁闲庭信步的谢必安突然垂眸看了一眼久不做声的什邡,淡淡地说:“四个月的时间,一批新兵也能练出来了。”他声音不大,但足够前面的林山和方正听见。

林山微微蹙眉,佯装没听见。

方正有心想要解释一般,还没开口,便听身后传来什邡讥讽的声音:“谢表兄怕是不知,造纸不想打仗,可夜袭,可围剿,亦或是正面袭击,战场上的战术可随机应变,可造纸需循序渐进,若以嫩竹为料,单单前期浸泡嫩竹便要百余天,此为杀青。更遑论此后还要用石灰水反复浸泡十余日?后续其它工艺复杂程度,便是月余也不能完成。”

什邡说完,顿觉胸口压着的那股邪火泄了几分,整个人都轻飘了几分。

谢必安这人心狠手黑,背地里不知给她挖了多少坑,如今小小奚落一番而已。

谢必安原本冷沉沉的面容突然透出一抹笑意,什邡怔愣一瞬,顿时有种被湿冷的毒蛇盯住之感。

果然,在林山出声解围之前,谢必安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垂眸看她,说道:“闻娘子似乎在造纸术上极有天赋,不若请老夫人做主,来纸坊学习一二?”

什邡:“……”

前面的林山忙说:“表公子所言极是,若闻娘子喜欢,我托个大,回头去跟……”

“林叔!”什邡连忙打断林山的话,抬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巨大石臼说,“林叔,我去看看那个。”

说着,提着裙摆走向石臼。这只石臼足有四个成年男子合抱大小,旁边围着四个穿着短衫的年轻汉子,他们手中拎着木槌,正轮番舂捣,将石臼里煮烂的藤麻舂成泥状。

什邡站在旁边看着,见那木槌顶端足有她头大,忍不住暗叹,若是换成自己,怕是连一刻钟都舂不动。

“想试试?”

阴魂不散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什邡忍不住回头,谢必安不知何时挨了过来,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像两条湿漉漉的蛇,一个劲儿地往她鼻腔里钻。

“谢表兄这么闲?军事参录府无事可做?”她不悦地蹙眉,迈步往前走。

谢必安身高腿长,悠然地跟上去,不以为意地说:“你又怎知不不是在忙公事?”

什邡迈出的脚步一顿,侧头看他。他生得实在是修长,需得仰着头才能触及他的视线。

她斟酌着问:“什么公事?”

谢必安倾身凑到她耳边,波澜不惊地说:“你觉得顾威是个心胸宽广到被人迎面插了一刀也无动于衷的人?”

那还不是因为你?

什邡原本压下去的火气又一下子窜了起来,恨不能将谢必安按进石臼舂成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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