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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业火(三)

分明是个男人的声音,却哭得肝肠寸断,直令她汗毛倒竖。她斜眼掠过去,却见到紫袍玉带的背影,心头一凛,已猜知此人身份。

明明不该多管闲事的,可鬼使神差一般,她就是走了过去。

东平王段云琮蹲在地上哭着哭着发现面前笼了一个高高的阴影,愣愣地抬头,“你是谁?”

殷染的嘴角抽搐着,手指着雪地上的老母鸡:“它死了?”

一听这话,段云琮顿时悲从中来,“哇呜”一声又嚎啕大哭起来。殷染四周张望着,这颟顸的大皇子在大明宫里乱转,身边竟一个从人也没有。

怕是没有人肯伺候一个傻子吧?

宫里的人,有时实在是聪明得过分了些。

可惜她也不懂如何安慰人,只好站在一旁看着他哭,默默地等他哭完。

虽然外间都传言东平王爱慕她,可是天晓得,这竟还是她第一回见到东平王。东平王比淮阳王只大了半岁,生就一张白嫩嫩的娃娃脸,加上那双无辜地乱转的眼睛,若与陈留王摆在一处,怕是见到的都要以为他是陈留王的阿弟。

东平王哭了半天哭得没趣了,傻傻地一哽:“你怎么不说话?”

殷染发愣:“我该说甚?”

东平王道:“说个笑话给小王听。”

殷染张口结舌:这傻子,竟然还知道自称“小王”?还是说她看起来就这样好欺负?眼光微转,她泛起盈盈的笑意来:“其实殿下大可不必如此伤怀。”

“什么?”

“你只需将这只老母鸡埋下去……”殷染循循善诱,“到了明年开春,就可以收获好多好多只老母鸡了。”

段云琮将信将疑地看了她许久。

直到她几乎都要放弃地说出“是你让我说个笑话”的当口,他忽然摇了摇头,道:“真奇怪,你怎么与我五弟那么像?可是他是男的,你是女的,不对,不对。”

殷染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

遭了东平王这样一折腾,殷染回到掖庭宫时,直是恍恍惚惚。

怎么又提到他了?

怎么全天下的人,都要在她耳边提他?

她点了烛,缓缓自袖中抽出了一卷纸,放在烛火上烧化。安静地看着那轻薄的纸张被火舌舔舐净尽,“厌离”、“欢喜”、“解脱”、“无常”,李美人的秀雅字迹所堆砌出的种种世间乱象,也就全都被火舌舔舐净尽了。

细算来,自百草庭荒唐一夜,中经宦官突来翻查,再到而今,她已有半个月不曾见到段五了。

不见……是对的。

如遇不可掌控之物,便合该放弃。这是人尽皆知的道理。

那一卷经终于化为灰烬。

殷染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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