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师靖越说,情绪也越激动,胸脯起伏的惊涛骇浪是她心潮的外显,她恼怒道∶“林守溪,你今天若不解释清楚,今后都别与我说话了!”
林守溪没有解释,小禾倒是侧过头,瞥向慕师靖,幽幽道∶“慕姐姐说的那些禽兽不如的事,都是我做的。”
“啊?”
慕师靖神色一滞,却见小禾优雅地转了个身,彩幻羽将她包裹,转眼,她已变成了林守溪的模样,若非那清媚微笑还在嘴角噙着,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了。
小禾再一转身,又变回了娉婷俏丽的雪发少女。
“慕姐姐还有疑问么?”小禾问。
“有小禾心照顾,初鹭的未来定是一片光明的,那个仙邀迟早会为她的高傲付出代价。”慕师靖振振有词道。
林守溪叹了口气,无奈地骂了一声“墙头草。”
“墙头草怎么了?”
慕师靖瞥向林守溪时,眼神依旧是不屑的,她说“唯有两边倒,才能左拥右抱,知道么?”
林守溪愣了一下,随后若有所思地点头,说“慕姑娘高明。”
最为盛大的旧日祭奠将在不久后开幕。
人们大都聚集在城中,为这场盛典做各种各样的准备。
雪原上大都空寂无人。
林守溪等人也并未遇到什么敌手,他们穿过雪原与雪山,在半日之后抵达了断刀般的大雪峰下。
雪峰之下。
树木晶莹,枝干剔透。
一个又一个的羽人立在树枝的尖端,吹着哀伤的洞箫,粗粝如沙子聚成的羽毛迎风飘动。
他们似乎早已知道有客人要来,没加任何阻拦。
……
“我不过是与你们客套客套,没想到你们还真来啊。”
大雪王殿大门打开时,魂泉似是刚刚苏醒,一副睡眼惺忪的慵丽之态。
“魂泉大人不欢迎我们吗?“林守溪问。
“欢迎的,既是雨儿的朋友,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呢。”
魂泉打了个哈欠,抿出一丝无奈的笑意后,让出了拦在门口的身子。
红裳红裙的魂泉赤着足走在前面,她香肩半露,臂间缠着绸带,看上去像是春眠晚起的妃子。
“很多年没回来了,这里还是老样子,一年到头下雪,花与树的种类都极单一,远远比不了长安,与神山相比,更是炼狱与仙境的差异了。回来一个月,我倒是有些水土不服了呢。”魂泉边走边说,时不时抖落几声娇笑。
”真国也有真国的美。”林守溪说。
“什么美?衰败之美么?”
魂泉轻轻摇头,“再喜欢雪的诗人,受个一夜的冻,也会对雪避如蛇蝎,更何况我根本不喜欢雪……对了,你们应该早就知道雪是什么了吧?”“是苍白的血。“慕师靖回答。
“嗯,苍白之王为了净化这个世界,不惜割开了自己的身体,让白色的雪云升上天空,创造出一个长达数亿年的冰河世纪,可惜……”魂泉轻叹。
“可惜什么?”林守溪问。
魂泉推开了下一扇门,一个致却幽暗的厅堂显露在他们的面前,魂泉指了指桌案,示意他们落座。
林守溪、慕师靖、小禾围着方形桌案坐下,座次与在初鹭家时一模一样。
“你们听说过一句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谶言么?”
魂泉没有直接回答刚才的问话,而是说出了一句话“大地禀鸣,白骨苏醒。”
“嗯。”
林守溪说“我在师父林仇义的笔记上读到过这句话。”
“这是苍白临死前留下的预言,给整个世界的预言。“
魂泉轻描淡写地说起了旧日的往事,她打开茶罐,一粒粒地挑选炒好的茶叶,“苍白的话语形同法则,整个世界都必须匍匐在他订立的法则之下。这句话极为简单,语义也极为简单,说的便是大地蜜科的那天,所有的白骨都会从地下苏醒,陆续爬回地面。”
话至此处,慕师靖细黑色的眉一点点蟹紧了。
魂泉察觉到了这微妙的变化,微笑着问慕师靖“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慕师靖嗯了一声。
魂泉流泻出的话语,在慕师靖的脑海中,变成了真实的画面。
记忆愈发清晰。
当时的世界一片污浊,已没有适合人与龙生存的土壤,于是,苍白赋予了骨骼以无限的地位,生灵血肉溶解,所有的生机都躲入了骨骼深处,随着骨头一同埋入地底,等到世界得到净化后苏醒。
白骨并非是不死的,只是他们的生命在沉眠之时停止了,等到他们血肉恢复,重新醒来,就会继续过几亿年前没有过完的人生。
到时候,他们面对的,会是一个鸟语花香的崭新世界。
这是苍白在生命的最后,耗尽力量,以大地母神的身份许下的宏伟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