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我那?”她被直白的话一下子冲击到,什么叫上她那,上她那做什么,白榆一脸慌张。
“你前面去那不就是为了这个吗?”他理所当然的看着白榆。
——“那边不是酒吧。”
——“我要去的本来就不是酒吧。”
淡忘的记忆在一瞬间被重新唤起,她再看顾曜知时,他刚刚说的那句话就好像带上了别的色彩意味。
你前面去那不就是为了这个吗?那现在我在这,你还要去哪呢?
你个朝三暮四的负心汉,奴家都跟着你跑出来了,你现在竟然这样问我。
白榆被自己的脑补吓的眼皮跳了跳,抬头见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挺了挺身子逞强道:“对呀,走吧。”
芷溪的夜晚很是宁静,但因为商业化严重,路灯装饰点亮了整个古镇,如同白昼,天空中只能看见零丁的几颗星。
回顾白榆的前二十二年,像现在和异性并肩的时刻,好像一只手就可以数出来,故而此刻这样看似日常的散步,实则于她而言也是一场无声的考验。
她只敢偷偷的看了一眼又一眼,去观察着身边的这个人,最后她的视线落在男人的黑色外套的衣角处,那里少了一个扣子还有些脏。
失去重量压制的衣角有些卷边,这件衣服的版型其实很好,但不知道是衣服的材质做旧问题还是这件衣服实在穿了太多次,她看着总感觉有些泛白陈旧,但穷学生穿起来反而是一副矜贵清冷的样子,像是它本就如此。
顾曜知感知到她的视线,偏头玩味的看着她,白榆连忙低下头,讪笑道:“你一直都待在这里吗?”
顾曜知看着路边墙上两个硕大的芷溪二字,以为她是在问这个,算起来他十四岁就离开了芷溪,之间也只是短暂的回来待过,算不得上一直,沉吟道:“没有,之前一直在国外读,大概有十年,算不上一直待在这里。”
看着年纪二十上下的模样,没想到竟然在国外读了十年的,白榆以前的同学也有出去留学的,一年光学费什么的都要二三十万还不算上生活费之类的,他能出去十年,想必之前的家底是极丰厚的,现在却要穿一件这样破旧的外套,还要去做这种职业,恐怕是家里出现了什么重大变故。
白榆试探的问了句:“那还读吗?”
“不读了,以后大概会留在国内照顾奶奶。”
夜风里他的话听上去有些萧瑟,如同这场求学已经到了尽头,此后再无其他可能,余生唯有和奶奶做伴。
白榆低头看着他衣角那块缺了扣子的地方,上面只有断掉的棉线还在倔强的坚守,朝上用力的探着一个小头。
‘君子修道立德,不谓穷困而改节。’若不是被贫困逼到了极致,谁会没事去改变自己志向呢,若不是被逼绝境,他这种气质的人,怎么沦落风尘呢。「1」
她记得今晚的那个小女孩,也是在该上学的年纪却只能出来工作,这少年看着就比那孩子大个六七岁的样子,不免对他放松了几分警惕,多了几分怜惜。
“那你怎么去那里的。”白榆补充道:“快来。”
“朋友带我去的。”
“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顾曜知淡淡道:“一开始不知道,到了我才知道的。”
好吧,他还是一个被朋友骗过去的穷学生,怪不得自己刚去‘风情街’的时候,总感觉他不像那里的人,他的外表看上去那样单纯,一看就是被迫或者被骗,才误入了那种豺狼虎豹之地。
白榆记起自己大学时期,辅导员总是说,出门在外要留些心眼,哪怕是朋友亲戚也要有所堤防,看来他在国外读老师没说这个,事已至此,白榆也只能提醒一句:“以后还是那位朋友远一点比较好。”
顾曜知想起谢澄川前面在酒吧里那副张牙舞爪发疯的表情,忍不住轻笑应了声‘好’,然后猝然的把话题转向了白榆,“那你呢,你是知道故意去的?”
“……”
“为什么要去那?”顾曜知想起自己前面站在那里,她其实来来回回的走过去了好几遍,怯生生的像极了误入狼窝的小白兔,却偏偏还喜欢装大尾巴狼,说她就是要去那。
白榆觉得自己又不像他,是那种没有防备心的傻白甜,别人问什么就答什么,只道:“睡不着,随便走走。”
其实她这话也不算说谎,她确实没有睡意准备出去走走,也不知道的怎么的,她就走到那条街口。
这理由固然不可信,但顾曜知也没追问,只说:“下次不要去了,那种地方很危险。”
“你不是也在那里吗?”白榆认为他还是多关心点自己比较好,再怎么危险她也是个参加过正式工作的成年人,也比他这个被别人骗去的穷学生强,
不过话毕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酒店。
白榆从前回来的时候从没有觉得这小酒店有什么不好,但今天带着这少年,竟觉得这也太朴素了些,有些委屈身边的那个人,这估计是他来过最差的酒店吧。
她略有些不自在的看了眼穷学生,只见他神色如常,并未有任何不悦,职业道德感还挺强。
“是个意外。”顾曜知到了门口这才想起,他好像一直是以一个男模的身份在跟白榆说话,“我不是你......。”
话语戛然而止,白榆还没来得听完,穷学生已经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身旁,一个醉醺醺的大汉从后面跌跌撞撞的走了上来,脚步却并不虚,更像是故意朝着白榆撞过去一样。
见撞空,大汉兴奋的看了白榆一眼没说话,朝酒店里走了过去,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笑嘻嘻的看着他们。
白榆不喜酒味,皱眉低下了头。
顾曜知眸光一沉,眼神里透着寒光,大汉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毫无畏惧,甚至冲着白榆的背影丢了个眼神。
白榆背对着对这些并不完全知悉,只当穷学生是怕她被撞着,温声的道了句谢。
顾曜知没作答,他起初只是想送白榆回去到门口就走,却不想,即使她不去那些地方,这个社会对她潜在的危险也并不在少数。
“走快点吧。”他拉起白榆的手向电梯口走去,挡住那污糟的视线。
白榆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就已经在电梯里。
顾曜知:“几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