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清凉而明媚,照在圣埃米利翁广阔而平缓的山丘上,蔚蓝的空中闲云零落。法国与中国相隔个时区,每年从四月开始实行夏时制,当中国已是傍晚时,波尔多正在渐渐接近中午。
阿萨德教授走出山丘上一处别致的农家小院,身旁是一位穿着一袭白色夏装的老者——费尔南多·阿尔封斯领衔总主教。在砖石和木质的矮篱笆中,一片朴素的砖石屋舍疏密有致的散落着,瓦顶石墙上摇曳着婆娑的树荫。在两人眼前,泥土小路穿过村庄,伸向一望无际的山丘,一片清新的绿色随着平缓而起伏的地势绵延,娇嫩欲滴的绿叶和霞珠在阳光下反射着晶光,远远看去仿佛一片海洋。
这是一片广阔的一等列级葡萄产区,是所谓的波尔多右岸的一部分。在这里有许多小型和家庭式酒庄,其中一些还身兼家庭式旅店和餐厅。教授和总主教刚刚在一家餐厅里促膝长谈,而作为一个有着特定宗教信仰的阿拉伯人,阿萨德教授却并不忌讳饮酒。
“我感到很幸运,教授你对于酒并不忌讳,以至于不会错过波尔多最好的酒之一。”总主教打趣的笑道。
“我是一个常年在外奔走的人,随遇而安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而且我也无政治或权力所累,也不用担心邻里乡亲指指点点,自然没什么忌讳。”阿萨德教授莞尔笑道,有些感叹和意味深长。
“对于你之前的遭遇,我真的感到很抱歉。”总主教看着教授,恳切的一点头。教授有些受宠若惊,说道:“那和你无关啊,你没有任何责任。”
“并不能说我就一点责任也没有了。”总主教沉沉一叹,微微颔看着地面,“只是其中的种种……真是一言难尽呐。”
“我能理解……”教授也沉沉的喃道,看着远处的葡萄园有些微微出神,“这么多年我走过那么多地方,卷入过那么多事件,并非每次我都能看清身边的人啊……有时候就算你看清了,你也没有选择。”
“但那并不是我们犯错的理由。”
“你真是对自己要求严格。”教授微微一笑。两人这时停下脚步来,只见在不远处乡村小路的岔道口,停着一辆黑色的雪铁龙ds9,一旁站着两位一身黑衣、戴着墨镜的男女,一脸严肃。领衔总主教知道,这些人是在此等候阿萨德教授的对内安全总局人员。
“你明天就出去美国了么?”总主教问道。
“是啊,去芝加哥大学见一位老朋友。”
“说实在的,在你经历了那些事情之后,我觉得你最好不要太信任美国人。”总主教皱了皱眉头,有些煞有介事的,“你遭遇过的那些雇佣兵,他们背后很可能是一些美国人。当然现在的证据并不确凿,也没有人会承认。”
“我知道,但是他们并不代表美国的国家意志。”教授微微一笑,向总主教伸出手去,“我会保重自己,你也是。”
“当然……”总主教欲言又止,和教授握手道别。
ds9渐行渐远,总主教站在原地,一直看着ds9消失在阳光林**的拐角处。一位穿着黑色常服的年轻司铎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主教,该走了。”
总主教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来,如梦初醒般愣了一下,紧接着微微一笑。正当他准备离开时,一阵平缓、却显然是大排量跑的声音传来,一辆钴蓝色碳纤维纹理的布加迪net在酒庄拐角处停下。
总主教深吸一口气,支开了年轻司铎,向着布加迪走去。一只纤纤玉手推开车门,修长迷人的小腿踩在石子路上,穿着细腻光滑的灰色丝袜、一双普鲁士蓝的中跟鞋和深灰色的荷叶边真丝一步裙——高挑匀称,身材曼妙。
不过阿尔封斯领衔总主教并没有心思去欣赏,他知道车里的是一位重要人物——只见走下车的是一位少女,美丽然、气质出尘。深邃的凤眼和黛眉略显冷艳,冰蓝的双瞳更有着一股寒烟般的灰色,朦胧而敏锐。玲珑高雅的五官、莹润的肌肤和红唇,柔润又不失棱角。一头白色长,带着冷艳的微微波浪,莹润更胜冰丝。她穿着雪白的衬衣和灰色修身束腰,衬托着诱人的身材和曲线,一步裙和连裤袜贴服着窈窕有致的长腿和臀部,玉臂挽着一件月白色的纪梵希短夹克。虽然这一身装束端丽而又略显成熟,但她其实十分年轻。
“啊……亲爱的女士,你果然知道我在这里。”总主教淡然笑道——这位少女是萨玛利亚·卡罗勒斯,古老的卡罗勒斯家的唯一的女儿。这个家族渊源深奥却鲜为人知,贯穿了欧洲王朝和民族的兴衰。更重要的是,这位少女便是一位“圣人”。
“当然,你喜欢这个地方。”少女也淡然说道,冰雪美丽的脸上带着一丝和善却严肃的笑意。
“我们需要找个地方坐下来说话吗?”
“没有必要,当然如果你希望的话,请便。”
“哦,我只是说一说。”总主教说道,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上。虽然精神矍铄、气色健康,但他毕竟也是上了年纪的人,动作有些迟缓。萨玛利亚也关上车门,却并没有动这辆昂贵的跑。这种品质奢侈的豪车通常有着靠谱的隔音效果,只要关上车门,外面的人就很难听到他们的谈话。哪怕有人用激光窃听器之类的仪器来偷听,那也是法国对内安全总局的人。对此,萨玛利亚丝毫不需要担心,总主教心中虽有一丝不安,却也无可奈何。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孩子?”总主教谨慎又和蔼的看着少女。
“您和晨星会搅在一起有多久了?”萨玛利亚轻声问道,淡漠却温和。总主教的脸色瞬间变了,连呼吸都有些不平顺,沉默了半晌才一叹道:“我……当时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和晨星会有瓜葛……”
“他们不仅仅是和晨星会有瓜葛,他们就是晨星会控制的外围组织。”萨玛利亚说道,朝着副驾驶座前方的手套箱冷冷做了个眼神。总主教有些颤巍巍的打开了手套箱,其中是两叠薄薄的报纸——在现手套箱里不是什么让他用来自杀的东西之后,总主教似乎松了口气。
他翻看着报纸,《费加罗报》的页上是一条骇人的新闻——英国罗瑟勒姆镇,邪教分子纵火焚毁集会场所、集体自杀。
总主教知道这次事件,罗瑟勒姆镇的一个小众邪教团体,在其脑的煽动下胁迫信徒及其家人躲在镇郊的小教堂,闭门筑垒对抗英国警方的包围和搜查,最终导致了韦科惨案和琼斯镇惨案的重演。而罗瑟勒姆这个小镇,时隔六年又一次登上了全世界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人们还是一点儿长进也没有……”
“是的,即使罗瑟勒姆已经不是第一次生令人震惊的丑闻,人们依旧‘浪漫’的思潮下假装一切正常,直到皇帝的新衣再次被扯掉。”
萨玛利亚淡漠的轻声说道,“这个小众教会的教义其实类似于巴哈伊教,鼓吹全体人类、以及全人类的所有信仰和化的统一。所以您应该能猜得到,在目前欧洲这个氛围之下,他们先拥抱的主要对象就是谁,尤其是近年来激增的战争难民。有了这个压倒一切政治正确的政治正确作为护身符,无论他们做了什么——暴敛和侵占教众财产,非法拘禁、性侵和虐待——罗瑟勒姆镇当局就像当年那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过去的七年里,有总计近三百名女性遭到性侵,其中有老人和小孩儿,有白人也有移民和难民。”
“……也包括移民和难民……”总主教长叹一声,“就像很多年前一个人告诉我的,恐怖分子最主要也当其冲的受害者就是他们的同胞和同信者,但是……当恐怖袭击没有生的时候,这些同胞和同信者们却又往往是他们的同情者和支持者……人们假装没有坏人,假装一切都好,用自虐式的精神去试图挽救那些不可理喻的思想,然后某一天……终于突然有人戳破了大家的幻觉,就像《皇帝的新衣》里那个小孩儿一样。”
“如果这个戳破幻觉人真的像那个小孩儿一样单纯就好了……”
萨玛丽亚冷冷一笑,略显讽刺,“这个教会看上去小众,实际上并不缺乏有力的国际支持。由于当局不敢加以干涉,他们一直以来都秘密的充当极端主义和恐怖分子的中转站和庇护所。此次警方围攻结束后,英国军情五处和九处在焚毁的集会处以及信徒家中搜出了许多证据,其中就有证据证明,晨星会通过一些皮包公司以及所谓的人权组织和基金会,同中东的一些势力、以及其背后的金主们进行钱权交易和人员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