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帕子拿开时,萧绮钱隐约看见了手帕上有浅淡的光芒流转,但转瞬即逝。她意识到,手帕不仅仅是熏了安神香这么简单,鹤辰砂大概率还用灵力覆在上头,好让安神香的效果更加持久有效。
她向着他笑笑,语带感激:“多谢鹤公子。我这边没什么大问题了,咱还是继续处理邪祟的事吧。”
鹤辰砂应了声好,却没用挪动脚步,而是提出一个建议:“眼下唯一需要我们做的事,便是超度范老板。我一人就能完成,姑娘可到院外等我。若是还有余力……便去看看席宽和岳夫人的情况吧。”
萧绮钱知道,他这是在表达体贴,好让她离开这阴气森森的院落,就满口应下,转身快步离开。
刚才那一瞬间,她在回答之前下意识地向着他身后、梁虞燮所躺的位置瞥了一眼,立刻就被他凄惨的死状吓到,险些又要吐出来。她知道这在小说中还挺常见,但现实中想要完全适应,多少还需要一些时间。所以眼下,她决定不留在这儿拖后腿了。
萧绮钱今天是头一次进梁家,对家中的布局不大熟悉。等她找到岳兰茵时,席宽已然不见踪影,应该是离开了。
岳兰茵独自一人站在梁府大门口,身体绷得很直,视线停在半空中虚虚的一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显示出一种虚无和空洞。
萧绮钱不确定自己该不该走上前去。她此刻若是出声,似乎会变成一种极不礼貌的打扰。
她的脚向前迈了三次,最终还是收了回来。整整一刻钟后,她才等到岳夫人回过头来。
她们对上了视线,岳兰茵却没意识到她的存在,仍是灵魂已然不在体内的空洞。
“岳夫人?”
岳兰茵终于凭着声音,注意到了她:“仙长?院子里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萧绮钱不太确定。但想着鹤辰砂表现得颇为有把握,便故作镇定地点头应答道:“基本上已经解决了。不过,梁老板恐怕是保不住命了。”
就她刚才所看到的那副血刺呼啦的惨状,不出意外的话,梁虞燮应该已经在奈何桥边见到他太奶了。
“是吗?那也不能算坏事。明天我就派人,为他处理身后事。”岳兰茵的语气极为冷淡,像是在谈起一个陌生人的事,反而是之后向着萧绮钱表达感谢时,她的情绪起伏更大些。
“今夜多亏有两位仙长在,才为我们解决了家中的麻烦。我不知老爷向两位许了什么报酬,但只要是我给得起的,两位都可以拿走。”
——都可以拿走?
这句话让萧绮钱觉得有些不大对。听岳兰茵那口吻,似乎生命中所有的一切都将伴随今夜的过去而失去意义。
她思索片刻,斟酌着用词应答道:“我同您说句实话吧,您和梁老板能给出的钱财、宝物,都不是我和师兄所求。您与其答谢我们,不如想想明天典当铺的生意该怎么做。老板不在了,铺子还得继续经营,不然,岂不是有一大群人得喝西北风过活了?”
她想说辞想得认真,所以完全没发现,鹤辰砂不知何时已来到了她的身后。
他应该是听到了她们之间的对话,很自然就顺着她的话头接了下去:“一切正如师妹所言。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该带着邪祟回去复命了。但除祟之外的事,不在我们二人的职责范围内。”
鹤辰砂抬手示意了一下。由灵力幻化的银色绳索再次出现在了他手中,银绳另一端束缚着此前的黑影。
与刚才相比,黑影在体型上明显小了一大圈。戾气散尽之后,它甚至有些单薄,恐怕已无法长久维持自身的存在。它平静得过分,同样陷入了一种空洞的状态中,再不能对外界的刺激做出任何反应。
“如您所见,”鹤辰砂放下了手,“我们要是回去得晚了,这证据也将会消散。时间紧迫,我和师妹这便启程,不久留了。”
他望向萧绮钱,后者立刻会意,走到他身旁,同他一块儿离开了梁府大门口。
夜色仍旧浓重,但东方已隐约现出一道细长的白光。萧绮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这是熬了一整晚,都快天亮了。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突然觉得困得厉害,睡时都能睡过去。
可是,事情还没结束,还没到休息的时候。
“我还有个问题——席宽他,到底是怎么做到将二人的灵魂互换的?”
“跟他带着的坠子有关。姑娘可还记得,梁府的护院提到过,此前曾看到他夜里不睡觉,身着白衣在院中游荡,院中还传出凄厉的叫声。”
萧绮钱点点头,鹤辰砂将一本小册子摊开递到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