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信所的伯伯说,魂魄离体超过三日仍找不到寄宿处,就会彻底消散。事发至今早已超过三天,我想他大概已经不在了。如果真是如此,那就由我来帮他报仇,不论用上什么手段!”
她忽地拔高了声调,像是想证明自己的决心,余音尚未散尽,额头上就被萧绮钱重重敲了一记暴栗。她抬头与之对上视线,被后者过于严肃的眼神吓了一跳。
“胡说什么呢。”萧绮钱轻轻搓了搓粟枫的额头,试图将刚刚自己敲出来的包搓匀:“这件事情,会由鹤公子和我去处理。你呢,就安心在客栈中等我们消息就好。小孩子家家的,别整天喊打喊杀。哪儿有这么多大事,非得让你们去摆平?”
直觉告诉粟枫,这时候她只要点头就好,便懵懵地应了声,原本坚持一块儿行动的想法忽便在无形威压中散去了。
萧绮钱离开房间之时,并未在门口瞧见鹤辰砂的身影。她四下瞧了瞧,发现他远在一楼大堂处,正专心致志地品着一杯茶。
她忍不住想:鹤辰砂这难道是想证明,他并没有偷摸趴在门口,听她与粟枫的对话?
萧绮钱快步下楼,在鹤辰砂对面的位置上坐定。后者见她是独自一人下楼,面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你和她都说好了?她没有提出,要跟我们一起行动吗?”
“她倒是有这方面的想法,但我让她憋回去了。”萧绮钱顺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喝下一口润过口唇后,意有所指地问道:“鹤公子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她还记挂着那几个小小的谎言,想看看是否能有个合理的解释,以消去她心头的疑虑。
“自然是有的。”鹤辰砂将一口都未动过的糕点推到了她眼前,笑容灿烂得有些晃眼睛:“第一件,很抱歉我之前撒了谎。第二件,多谢你帮我劝住了小枫。”
萧绮钱没被美色敷衍过去:“撒谎的理由呢?”
“其实我原本的计划,是想让萧姑娘留在客栈中,安抚‘受到刺激’的目击者,好看着她,让她哪儿都不要去。小枫成为修士刚满一年,修炼虽然刻苦,却受体质所累。她是火灵根,无奈灵根有损,几乎没有任何自保能力,而我又劝不住她……
“所以我告诉小枫,我会带一个跟此案有关的人回来,要她尽可能详细地说明情况,最好是能拖住她。在人群中看到姑娘时,我想起此前姑娘与那三个孩子相处时的场景,于是便做了此番安排。”
萧绮钱并没有被说服。
哪怕鹤辰砂一开始就点明他与小枫的关系,若有必要,她也会留下照顾孩子,他特地将关系撇清,还捏造出一个“弟弟”来,似乎全无必要。名义上是让她看住小枫,可反过来想,也可以是让小枫看住她。
萧绮钱试着想象了一下,如果一开始鹤辰砂就明说,情况会有哪些不同。
她或许会对二人之间的关系产生几分好奇,于是展开询问?而这正好是刚才他的“实话”中没有提及的部分。鹤辰砂想隐瞒的,难道就是这个?
这反而更激起了萧绮钱的好奇之心,忍不住展开了一番推测。
从年纪来看,他们不是父女;从称呼来看,他们不会是兄妹;而从态度上判断,也不大可能是主仆……
萧绮钱一下子未能想出合理的答案,便决定暂时揭过这个话题,找到合适的机会继续试探,争取能推测出准确的答案。
“既然已经弄明白了真相,”萧绮钱笑笑,“我们不如尽快行动起来?说不定,还能及时找到席宽的魂魄,救他性命。”
言毕,她将从粟枫那儿得来的木杖放在桌面上,并迅速抽回了手。
木杖上有极淡的光亮泛起,但很快就散去,似乎并没有引起鹤辰砂的注意。他的关注点都放在了她手上那双突然出现的手套上。
“萧姑娘怎么突然带上手套了?”
“天气冷,保护下手指。”
随身带手套,是萧绮钱在现实世界中养成的习惯。她刚来这儿时总是下意识就带上了,在一众修士之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便慢慢改掉了。今日重新取出,自然是为了避免与木杖上灵石的直接接触,引起他人的警觉。
她这借口不算好,此时已是二月末,天气正渐渐回暖,算不得冷。
好在鹤辰砂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她的解释,接过木杖收好,并将对话转向了更重要的方面:“姑娘说要尽快行动起来,可是已经有了行动方向。”
“并没有。”
萧绮钱摇摇头:“但我想,离体的魂魄总不可能放火,至少我们可以想办法确定下,引起那场大火的究竟是人类、还是邪祟。我听说席宽此前将那破庙当成了临时的庇护所,那里总不可能只容纳了他一人?说不定,就会有谁目击到了当时的情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