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赵斐然和十七娘相谈甚欢之际,随着太子殿下请卫十七郎的消息发出,得到消息之人可不仅卫十七郎。
这不,因清瑶池和小戏楼相隔不远,周皇后和陛下端坐原地,不过是换了一侧,看赵斐然笑话。
周皇后大装打扮,满头珠翠,立在戏台三楼围栏,笑得甚为欢快,“你瞧,那个夯货,给人姑娘递一块点心呢。我做他阿娘这多年,也不见得吃过他几块点心。说来,倒也没一夯到底,还知讨姑娘欢喜的手段。”
陛下原本不在意,不过是念着娘娘千秋,特意抽空来陪伴。哪知听得这话,觉得娘娘在说笑,“阿桐,咱们儿子什么狗模样,你还不知么。他会给姑娘送点心吃。别是下毒了吧。”
周皇后扭头“哼”一声,“我这辈子命苦,早年你也不是个东西,王府里乱糟糟的。眼下儿子已长大,让选个新妇艰难成这般模样。说什么小娘子聒噪。你瞧,这不跟人处得挺好么。什么聒噪不聒噪的,都是敷衍。”
见说道自己头上,陛下忙上前,站在周皇后身侧替她挡风,“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说它做什么。如今,不是好好的。”
“我可不大气,我偏要说,你奈我何。人活一辈子,没得拿别人的错处,反过来刀口向着自己。不说你,不说你,说起来就气人……”周皇后嫌弃赵坤几声,又转头说道自己儿子,“你说这孩子怎有空同小娘子说话呢,别是……”
说道此处,似想到什么,连忙令人去打听。
赵坤见她着急,泼起冷水,“阖宫都在传他和卫十七郎,难不成转性了?你别想好事。这太子妃啊,有的磨。”
周皇后一个眼刀飞来,赵坤讪讪一笑,“你适才不是说卫十七郎有个胞妹,长得极为相似么,如何?”
“不如何,你儿子觉得小娘子是妹妹!这个蠢货!”
皇后正说着,猛然得见清瑶池旁十七娘不知说个什么,她那傻儿子满心欢喜,偏生眉眼下垂,生生忍住。末了,似呵斥小娘子。小娘子也不生气,继续说着好听的话。
周皇后朝赵坤点头,“你瞧,我说他是个蠢货,没错吧。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偏还黑着脸。也不怕将人吓跑。实是跟他阿爹一个模子。”
赵坤委屈,“管我什么事儿。是他……”
“他什么,他不是你儿子。你当年不是如此气人!”周皇后横眉竖眼呵斥。
陛下好脾气应下,“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怪我没将这孩子给生好,给了他一副狗脾气。”
周皇后不放过,“再有呢?”
“什么再有,再有什么?”赵坤连忙朝下看去。
但见小娘子吃了块蜜瓜,嘴角挂着一点渣子。而自家那傻儿子盯着人看,一丝眼光也不曾放在别处。
“你瞧,阿桐快瞧。我觉得你提到的事,该是有眉目。”赵坤说着话,瞄见外头探消息的小宫女已然回来,赶紧招呼过来问道:“可是清楚了。”
小宫女:“回禀陛下,娘娘,清瑶池旁小娘子,乃光禄寺丞王康家中十七娘,现年十四,尚未婚配。”
赵坤:“谁?光禄寺丞?谁人领她入殿?”
“兵部侍郎王度夫人。”
不及赵坤说话,周皇后叹气,“哎,好好的姑娘,怎生在如此人家。平白给耽误。”说罢,像是见坤不知坊间传闻,说起宣德坊王府四老爷家中趣事。什么小娘子众多,儿郎不过二三,什么有一钱也得喝上两口……如此种种,听得赵坤皱眉。
“阿桐,你何处知道这些?”
“静安告诉我的。自她出嫁后,我方发现京都坊间好些趣事儿。”看向赵坤,“我还有,你要不要听。”
赵坤嫌弃,“你都是当外祖母的人了,还听这些,你!”
周皇后提起一口气,喝道:“我如何?你说话啊!长阳宫议政那套,都要落在我这儿来了。赵坤,你……”
陛下心道:万不能让她再说话!
赶紧朝清瑶池的赵斐然看去,“阿桐,你看,这混账小子,堪堪说过许是有了眉目,这就将卫十七郎给领来了。”
周皇后也并非要将人如何,转瞬散去火气,顺赵坤的目光看去。果然,卫十七郎不仅来了,还和宋大监一道守在清瑶池入口处。
周皇后火气猛地窜起来,“不看了。那夯货,就让他如此吧!”
话说清瑶池旁的赵斐然,瞧见卫十七郎的身影。不知为何,人到近前他却有些反悔,不想令人到跟前来使王十七娘看看。适才那股子想要看她反悔,看她落魄的心思,登时成了一团乱麻。凝结成快,郁郁在心。
遂他口不择言,“没见识的小娘子,此番入宫来,好好见识见识再回去,当是可以。”一阵风似起身,不等人回话扬长而去。
十七娘:这人发什么疯,刚才还好好的呢。
待迈出去三五步,赵斐然恍然觉得自己似在逃。怒骂自己,堂堂太子殿下,国之储君,竟被小娘子几句话说得糊糊涂涂,委实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