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世勋当然也是一个智者!
正因为是一个智者,所以,他于后宫之事看得比谁都清楚,都透彻,但他却从来不去点破。正如现在,他虽然知道皇后将梅伍送给穆霖做贴身宫女,一定别有用心,但他也没有点破,也不叫穆霖拒绝。他只是看着梅伍微微地点了一下头,轻声道:“起来吧。”
“谢皇上!”梅伍松了一口气,连忙站起来,走到穆霖身边,看着她低声问,“穆修容没有事吧?”
穆霖淡淡地看了梅伍一眼,微微地摇了一下头,没有回答,而是紧跟在皇上的后面往回走。
一行人走到月裳宫时,早已有人向管事的钟惠侍和内监们通报,说皇上要到月裳宫里过夜。这一通报,顿时将月裳宫里的宫女及公公们忙了个前马后翻,大家一则惊喜,二则慌乱。
皇上要来月裳宫留宿,这当然是对穆修容的宠爱,穆修容被宠爱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能跟着穆修容风光,面子倍涨。
但是,因为傍晚时分皇上翻牌翻的是贵妃的牌,大家便以为皇上一定会留宿在贵妃的雨轩宫,便什么准备也没有做,甚至下午时分为了迎妾皇上留宿月裳宫的布置也给折了。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皇上此刻却要到月裳宫来留宿,这真真是平地一声惊雷。将月裳宫里的人炸得晕乎乎地,不知所措,待得醒过来,皇上已经走进月裳宫。
钟惠侍看了,连忙带着宫女太监们迎了上去,跪下,齐声道:“奴婢、奴才叩见皇上,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伸手一抬,温和道:“都起来吧。”
说完,他执起穆霖的手正要往前走,但起来的宫女之中,因为要给皇上和穆修容让出一条道,便都自觉地往两边退。谁知因为众人过于震惊和慌乱,其中一位宫女在退的时候,不知何故竟然踩了后面的人一脚,后面的人吃痛,本能地将踩人的宫女往前推了一下。那宫女一个没有站稳,便往前跌,直直地向着皇上砸了过来。
事出突然,一时间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宫女向着皇上跌了过去。
就在宫女的身子要狠狠地砸上皇上的身子时,护送皇上过来的叶成枫一个箭步走过来,伸手如电般地抓向宫女,抓住她的衣领用力一拉,将她硬生生地往旁一拉。这一拉,宫女的身子倾斜而倒,倒在了叶成枫的怀里。
她不禁抬起头看了叶成枫一眼,这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幽怨的光芒。
叶成枫眉头微皱,深黑而锐利的眼光直直地迎上了宫女的目光。宫女连忙挣脱叶成枫的怀抱,急急地向着停步的皇上和穆霖跪了下去,颤声道:“皇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她不为自己的鲁莽和过错解释,却一连说了三个该死,声音轻颤而温柔如水,脸上一副委屈的样子,目中盈盈一汪泪水,让人看了实是可怜至极。
皇上看着宫女这一双眸中带泪的眼睛,再加上她的一张精致秀气的脸庞,不由得心中一动,一股似熟悉又似陌生的感觉在心中划过。但他却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微微地看了她一眼,再嘴角含笑地看向穆霖。
穆霖看到出事的宫女便是新来的,也是向她表示过要忠心服侍她的宣宣。此宣宣,平时做事聪明伶俐,善解人意,说实话,还真的很得她的欢喜。
但是,她对宣宣要来服侍她的动机一直存有想法。如今看到宣宣意外出事,不免在心中暗笑。她绝对不会相信这次的出事会是一个偶然,一个意外或者是一个失误,而是宣宣的迫不及待!
她淡然如水地看着宣宣演戏般地出事故,本想看她会将这场事故推向何处?谁料想皇上却是转眼看着她,一副该怎么做,怎么处理的样子,你自己拿主意吧。
她看了不免微一沉思,便也向着皇上跪了下去道:“皇上,臣妾的宫女做事毛毛躁躁,冒犯了皇上,虽然是她的过错。但臣妾作为她们的主子没有教导好她们,让她们遇事要沉着对待,凡事要冷静处理,是臣妾的过错。所以,臣妾还请皇上赐罪于臣妾,因而饶了我的宫女宣宣吧!”
说完,她的身子微微挪了一挪,让屋檐之下的宫灯能够照到她这边的方向,而且她还特地把宫女‘宣宣’的名字说得突出,就是想要看看皇上对宣宣的名字是否有印象,或者有什么感觉?
她犯了欺君之罪,盗用了别人的身份来与皇上相认,并不是不怕皇上会认出宣宣,而是宣宣既然已经这么迫不及待地要把自己暴露出来,想让皇上认出她就是与皇上相遇在尚宫局里的宫女,穆霖就算是想要掩盖也不能掩盖。
只能兵行险招,顺着宣宣的意愿,将她推到更明朗的地方,让皇上看清这个宣宣。因为有时候,看清了反而是一种危险,反倒是处在朦胧的地方才会让人千思万想,这才是最可怕的。
所以,她要的就是一种危险,赌的就是皇上就算是看清了宣宣的面貌,心中会有一股熟悉感。但是,在这后宫里,宫女无数。皇上又常常来后宫,他对后宫的宫女有熟悉感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是么?
宣宣听了一愣,看向穆霖的眼神似是惊讶,又似不相信。她愣了一下,便连忙跪着向前走了几步,走向穆霖的身边,看着她感动地轻泣道:“穆修容,这是奴婢的错,不应该你来承担。皇上,”
她说着又转身向着皇上,抬起头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着皇上道,“皇上要赐罪,还请饶了穆修容吧。这不关穆修容的事,是奴婢笨蠢,犯了错误,冲撞了皇上。”
她这一抬起头,脸庞更是在皇上的目光之下展露无疑,一双机灵又带着些许般算计的眼眸,让他看了更加觉得一抹熟悉之感划过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