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夫人屏退左右，只留将离在房中，才道：“后宫是皇后的地盘，以如今皇后的手段，宫里全数一遍，也未必有她的对手。我们家姑娘到底有什么能耐，就敢去自讨苦吃？”

哪怕将离一身蛮横走南闯北，面对卫夫人的时候，也自觉当起了小辈。

因为宁璋爱重卫夫人，将离也对卫夫人心存敬畏之心，不敢怠慢，便老老实实地听她训，老老实实地说：“宁璋的意思，府上的几个老嬷嬷肯定是要解决的，她不想牵累三皇子，就趁三皇子出去的机会把她们给处理了。又说，不管处理的结果怎么样，肯定都要得罪蓝明玉，不如光明正大的找上门去，蓝明玉也就不敢出阴招害她。”

她边说边看卫夫人的面色，眼见卫夫人不虞，又赶紧补充了一句：“虽然宫里是非多，又传出了一些跟四皇子五皇子有关的牵扯，但后来也查明了，是四皇子自己不小心吃了犯冲的东西，才发了狂病，跟宁璋自然没关系。”

卫夫人蹙眉道：“你虽瞧不上她，但也要仔细，不可直呼其名，要尊称一声皇后。”

将离点点头。

卫夫人又道：“宁璋的伎俩也太明目张胆，皇后不会吃这个哑巴亏的。尤其是……连你都能看出来皇后的圈套，而又每个都被宁璋化解了，这样的手段，怎么经历过谢氏之后，还能稳坐后位？”

“莫非她根本没真想对宁璋动手，只是整治她泄愤？”

卫夫人道：“她又不是蓝屏月和梁英那两个小丫头，不会意气用事。只要孟家还对她有利，无论她本人多么讨厌宁璋，都不至于对她下手，但若是孟家成了她的眼中钉，她也不会对任何人手软。如今六姑娘要嫁给蓝家，孟家算是好歹保持了中立之势，她若是害了宁璋，便是要将孟家往外推。”

将离聪慧，立刻明白了卫夫人的意思，又推测道：“可是宁璋同孟家的关系……也是出了名的不好。若是她只当宁璋是三皇子府的人，而不是孟家的人呢？”

显而易见的，卫夫人的脸色越发不好，沉声道：“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她如今的举动全是冲着三皇子而去。宁璋不过是她用来隔山打牛的工具而已，只要将宁璋扣在宫中，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动手。”

听如此说，将离赶紧将来意和盘托出，说明了三皇子寄了两封信到府上，还特地叮嘱要桥把其中一封亲自交给庄妃，那封信是一个蓝昇派来刺杀他的猗木崖刺客，被擒后交代的关于蓝昇的种种罪行，务必由庄妃打开才行，不可提前拆开。

卫夫人眉头蹙起，问：“三皇子的确说了旁人不可拆开这话？”

“对的，而且特地说明，这封信必须得是桥亲自交给庄妃才行。拜托夫人带她入宫一趟。”

卫夫人又一思量，道：“明日我会去皇宫一趟，去之前，顺路到三皇子府接你们，你和桥跟我一起去。今日你且先回去，就走垂华堂最近的那个侧门，光明正大地回去。”

将离相信卫夫人的计策，便没多问，就听她的，从垂华堂后头绕了个路出去，一路上看到之前相熟的几个小丫鬟，还站着寒暄了几句，远远瞧见令璋从玉溪堂的方向出来，便赶紧找个借口溜了。

到第二日，长夏先叫人去套了马车在外头侯着，又伺候着卫夫人换上入宫觐见的衣裳，待出门时，却见外头只有一辆马车。

令璋穿戴齐整地在马车里头坐着，探出头来笑盈盈同卫夫人招呼：“大伯母安好？方才玉殊去叫马车，知道大伯母今日也要入宫，我便想着，咱们既都要入宫，便一辆车去的方便，也免叫他们奔波两趟了。”

长夏提了口气：“太太要先往东边绕一道，才往宫中去，恐怕误了姑娘的时辰。”

令璋笑道：“长夏姐姐一贯想得周到，不过皇后娘娘说了，叫我有空常去宫中陪她坐坐，却也没定准每日应去的时辰。若是大伯母不方便与我同去，那我另套个车便是，不耽误大伯母的事才好。”

卫夫人道：“我原要去三皇子府上接两个人，也不算绕远，耽误不了多少时辰。咱们一道儿走。”

她搭着长夏的手上了车，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安抚似的拍了拍长夏的手背。长夏立刻乖乖跟着进去。

令璋从前和卫夫人并不算熟，她刚迁回昌安之时，除了专心学规矩之外，就是和邵姨娘、和乐璋斗气，后来眼看着诸事兴衰，邵姨娘离世，容、乐二人出嫁，宁璋也回了隐州，府上只有她一个姑娘，从前鸡飞狗跳的环境立刻变得非常温和，人在温和中能滋养许多闲逸的气质，令璋也就有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塑造出一个闺秀的形象，比如主动亲近家中长辈、比如愿意参与昌安城的茶话会等等。

卫夫人对小辈们本来就很宽容自由，令璋既然愿意扮作乖巧亲近的样子，她也没必要点破。

到三皇子府时，长夏下车去叫桥、将离，带她们上了马车。

卫夫人并不打算解释为什么要专门绕到带上这两个姑娘，令璋也很有分寸的没多问，桥更是恪守规矩，只有问安而无多余叨扰。

只有将离和令璋互相看了一眼。将离目光中的桀骜激发了令璋的不屑，令璋几乎是本能地、并没发觉地将唇角提了上去。

卫夫人身有诰命，而令璋又是蓝泰和未过门的夫人，她们两个入宫都是熟了的，不需要再有小黄门专门接应，都知道昭阳宫所在的方向。

到昭阳宫前头的岔路时，卫夫人却停了一停，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桥，叮嘱她和将离往毓秀宫去一趟，将那封信亲自交给庄妃。

桥和将离如受重托，立刻就去。

令璋笑道：“伯母也许久未见庄妃姐姐了，一会儿拜见了皇后娘娘，定是要去见庄妃姐姐的，何必此时便特特派她们两个去了？”

卫夫人道：“有要紧事，耽误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