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许念一掌拍着他后脑勺,“别什么脏的臭的都吃!做妖,能不能有点儿追求,吃点儿好的。” “哦,我听姐姐的。”相柳摸摸后脑,笑眯了眼,末了,还不忘呲着尖牙,恶狠狠的瞪玉郎一眼。 “不过,好歹是神族,可别浪费了这一身灵血灵肉,姐姐给你抽出来再吃。” “你有本事杀了我!”男人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听到许念的话,身体却不住打颤。 抽取灵血灵肉,不易于剔骨刮髓,对神族来说,是最痛苦的死法。 “别急,正在杀。”许念蹲下身,为了让玉郎受尽折磨,她抬手自玉郎的双脚向头顶移去,一颗耀眼的珠子在他身上浮现,灵力灵血全都汇聚于此珠。 男人发出尖利刺耳的呼痛声,他额间渗出豆大的冷汗,疼的早已说不出话来,嘴唇颤抖,声音微弱骂道:“妖,妖女……” “我本来就是啊!”许念眨着无辜的眼睛,笑看向男人,“玉郎,你不就是因着我是妖,才故意来接近我的吗?你该庆幸,我不牵连无辜。” 玉郎深深看了许念一眼,似是在确定她话中的真假,最后,他放弃了抵抗,不过片刻,便绝了生息,化为一滩灰烬。 一阵风过,灰烬被吹散,露出光洁的青色石板。 “吃了!”将珠子递给相柳,“走,去极北冰川。” 刚入极北冰川,许念便晕了过去。 恍惚间,相柳背起她,艰难的走在银装素裹,漫天飞雪的极北冰川。 白茫茫的辽阔冰原上,只有白色的影子在慢慢移动。 此处是一个偌大的山洞,许念缓缓睁开眼睛,感受着周围亲切的冰寒之气,不由的放松了眉眼。 一扭头,便发现相柳挨着她睡着,身体蜷缩成一团,身上只着一层薄薄的单衣,而她身下铺着一层他的衣衫,“你这宝宝蛇,竟然用灵力清洗干净了。” 这一刻,她笑了,也自心底接纳了相柳,挥手间,山洞内变得干净整洁,焕然一新,摆放好桌椅床榻,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一颗夜明珠悬浮在洞顶,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许念将相柳抱到床上,自空间中取出一件白色的狐裘大氅,轻柔的盖在他身上。 坐在床头看着熟睡的他,在她昏迷的时候,若是相柳心存歹意,完全可以吃了她增长灵力,或者丢下她,自己离开,可他都没有。 许念只是随手打开了牢笼的门,而相柳却着实将之视为救命之恩。 “有些死心眼,但还挺可爱的。” “姐姐?姐姐!你醒了!”相柳揉揉眼睛,笑的一脸惊喜,翻身跪在床上。 发现自己身上的狐裘,身下的床榻,摸摸柔软的狐裘大氅,新奇的瞪大双眼,“姐姐真厉害!” “这就厉害了?想学吗?我教你。” “可,可以吗?”他不敢置信道。 “当然!”许念笑问:“你不是说要保护我,不好好修炼,怎么保护我?” “姐姐,我会很努力修炼的!”相柳仰着头,握紧拳头,点头保证道。 浮云朝露,星霜荏苒,转眼已过百年。 这日,山洞内灵力暴动,顷刻间,山壁上结满冰刺,许念阖眼躺在床上,一根尖利的冰刺迅速生长,朝她的心口而去。 一声闷哼传来。 一只修长的大手紧紧握住冰刺,阻挡它的生长,冰棱划破掌心,鲜血顺着冰刺向下滑落。 鼻间的血腥味,和相柳身上熟悉的味道,唤醒了许念的心神,睁眼间,冰雪消散,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你受伤了?”虽然相柳将手背去身后,可她还是嗅到了空气里的一丝血腥味,“我又灵力失控了?” 雪女痛苦的记忆,会不时冒出来搅乱许念心神,加上之前规则反噬带来的暗伤,每当这个时候,她便会不受控制的灵力暴动。 “没关系,有我在。”相柳扶她坐起身,温声安抚道。 相柳身形高挑挺拔,一袭白衣,银白发丝如云,未束发髻,一条玉白抹额将一头白发一丝不乱地拢在脑后,自然披垂,俊美灵透,纤尘不染,整个人干净整洁到妖异。 相柳修炼的天赋强到可怕,不愧是海中霸主——九头蛇妖。不过百年,便已顺利渡过成长期。 “手伸出来我看看,被我的冰凌划伤,伤口附着着九幽寒气,极难自行愈合。” 相柳伸出手,鲜血染红的他的手指,顺着往下滴血,掌心一道深可见骨的割裂伤,泛着丝丝蓝光,那是九幽寒气。 许念抬掌抚过他的掌心,面
色渐渐苍白,她体内灵力乱窜,刚一收手,便无力的朝旁歪去。 “小心!”相柳忙抬手扶她,而她因为失力,撞入他怀中,呼吸喷洒在他颈间,他双手虚停在她腰后,身体紧绷。 少顷,直到她拍怕他的肩膀,他才小心翼翼的护着,扶住她的肩膀,让她坐好。 怀抱空了,好似他的心也空出一处,他暗暗抬眸注视着他,掩在衣衫下的一只手,指节不自觉的紧握成拳。 许念并未察觉出相柳的异样,自空间中取出药箱,拉过他搁在身旁的手,撒药包扎,“受伤了要及时处理,别不当回事,小宝,你要学会爱惜自己。” 她平常总是宝宝,小宝的叫他,只有很认真的时候,或者生气的时候,才会喊他相柳。 他的手缩了下。 “疼啊?”许念放慢了包扎的速度,动作轻柔不少,“忍着点儿,马上就好。” 许念低头为他包扎伤口,相柳就那样毫不掩饰的将所有目光全部落在她身上,眼底的少年心思,不再压抑。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不想再喊她姐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抹耀眼的红色身影,住进了他的心底深处,等他察觉时,已然深深扎根,茁壮成长,长成参天大树。 她总是一袭耀眼张扬的红衣,在这白皑皑的冰天雪地中,她是唯一的一抹亮色。开心了,会在冰原上起舞,不开心了,便连下几天大雪,趴在窗边,听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 冰海交接处,一座水蓝色的冰宫屹立于此,巧夺天工,雄伟壮阔,这是两人玩闹时的杰作,他引来海水,而她将海水铸成冰宫,建成家的模样。 “来,吃颗糖!” 舌尖甜丝丝的味道唤回了他的思绪,她微凉的手指在他唇上一触即离,他伸出舌尖轻舔,似乎想要留住那抹温度,“我不是小孩子了。” “嗯,我家小宝长大了,是条成熟的九头蛇妖啦。”许念笑着应和道,手上整理着药箱,“等什么时候带个媳妇回来,你就真的长大了,哈哈哈……” “我不需要。”糖块撑的相柳一侧腮帮子鼓着,他拉平唇角,飞快瞅了许念一眼,低下头去,静静看向包扎好的白色纱布。 “害羞啦?”许念笑着打趣问:“你在海里,可遇到过母的九头蛇妖?” “没有。” “没有害羞,还是没有遇到母蛇?” 见他不回答,许念也没再追问,她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叮嘱道:“下次,我若是再灵力暴动,你躲远一点儿,我不会真的杀了自己的,疼了自会清醒。” “我不要。”相柳拒绝道。 “喂,是不是我的话你都不听了?”许念轻轻揪了下他的耳朵。 “你会受伤。”他抬眸道。 四目相对,这一刻,许念猛然间有所察觉。 她收回手,眼睛颇显慌乱的轻眨几次,状似不经意的扭头避开他的视线。 那天之后,两人还如以往一般相处,可两人知道,他们之间有所不同。 漫步在琉璃般清透的冰雪世界,天上雪花扬扬洒洒落下,一阵寒风卷过,柔软的红色广袖随风张扬,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 “相柳,我要闭关修炼,何日出关,我亦未知。”许念准备冷处理一下两人的关系,不拒绝,不回应,虽然略渣,但这是目前对两人最好的处理方式。 相柳的世界总是围着她转,他没去过尘世,未经历过世事,遇到的人少之又少。斗兽场的日子,带给他的只有伤害。而她,又恰巧在那个时候出现了,还救了他。 “阿念,是因为我吗?”相柳站定脚步,在她身后问道,目光落在她身上,无法移开。 本体为雪女,所以许念给自己起名叫雪念。 “不是。”许念不假思索的很快否认,她回头,面上露出轻松的笑容,“我偶尔灵力暴动,也该内视一番,解决这个隐患。你不要胡思乱响啦。” 雪花飞舞,风雪吹起两人的发丝,少顷后。 “阿念,我昨日在雪原上遇到一个神族中人,他说他叫防风邶,是防风家族的二公子,他愿将一身灵血灵气献于我,央求我可以去防风家照顾他的母亲,直至她百年。”说话时,相柳一直紧紧盯着许念的表情。 她笑了笑,由衷为他高兴,“那很好啊,你可以去好好看看这方世界,认识更多的人,结交新的朋友。相柳,你的世界不应该只有极北冰川。” 和我…… 妖族的生命漫长,我怕你迟早会厌倦了这方天地,向往外面的生活。 “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 <
> 怔楞片刻,她说,“也好。” “这块雪玉琉璃玉佩你带着,若是遇到危险,我会第一时间察觉,尽快赶到。”许念摇晃了一下手上的另一块,两块玉佩一模一样,玉质清透的六角雪花样式,细碎的边刺也分毫毕现,极为精致。她语调轻松道:“出关后,我也会出去走走,百年来,都是这片风雪,看久了也会腻。” “不会腻。”相柳接过玉佩,触手温凉,“阿念,你能帮我系上吗?” 她才刚要抬脚朝他走去。 相柳便踏破风雪而来,将她拥入怀中,他声音清和温柔,不再掩饰自己的满腔爱意,凑近她耳边说道:“阿念,我分的清楚喜欢和感激。不过,如你所愿,我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见见外面的人。” 相柳走了,带着许念送她的雪玉琉璃玉佩离开了。 回想起他发红的眼眶,许念心下闷闷的难受。 他未向许念索要一个承诺,也未逼迫她必须回应这份感情,他只是默默的站在那里,向许念剖开自己的心,告诉她,这里住着一个她。 直白而赤诚,温柔又细腻。 “只会难为自己的傻瓜……” 风带着这句话,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