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树你他妈发疯是不是?!”
“放手!放手!”
周围的人七手八脚把男孩拖开。
此时被随即按住暴揍的倒霉蛋已经头破血流,两行鼻血加上被打出血的嘴角,看起来非常凄惨,最惨的是他被打了腹部和下三路,整个人蜷成了虾米,躺在地上,哀嚎声都断断续续的难以听清。
夏苗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停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就抬脚要走。
一个人喊住她:“夏苗你个狐狸精,要不是因为你,王树会打人吗?”
“你看完热闹就要走,什么意思?!”
被喊住的夏苗回头,皱着眉说:
“伱是喜欢地上这个嘴贱的长舌妇,还是喜欢王树?”
那女孩长得平平无奇,也是八九岁的年纪,往日没少在背后嚼舌根子,但还是头一回跟夏苗正面对上。
她没想到,平常挨骂也全当没听到的夏苗现在居然这么刚,居然直接跟自己开骂了。
卡了好一会壳,她脸都涨红了,才怒火中烧地回骂:“谁喜欢他们?我是看不惯你到处勾搭!”
“你要是不想被领走,那别人来选孩子的时候你就别出来啊,浪费那么多次机会现在又跑回来,你什么意思,长得好一点就不得了了是吧?”
“嚯嚯完了领养机会又来男孩子堆里嚯嚯,你不要脸!贱人!”
人的恶意,有时候来得就是这么突然。
有时候小孩子的恶意反倒更加纯粹,他们不会顾忌别的东西,一旦讨厌谁,就会肆无忌惮地对这个人倾泻所有恶意。与其说是愤怒嫉妒等等负面情绪,倒不如说是将自己的不甘找了个垃圾桶,倒进去就是了,反正夏苗这个垃圾桶从来也没有真的反抗过。
都说穷人孩子早当家,在孤儿院里,这种情况就更真实了,在此类极端环境里,要是不早熟,后果就是被孤立混不下去,以至于,连十岁不到的小孩子嘴里都能出现贱人、勾搭、不要脸等词汇。
夏苗冷眼看着她,良久,目光落到被拖开的王树身上。
王树的体型和力量不占优势,能按住别人打纯粹是因为他够疯,当然,打完之后他身上也有伤。一个本来看着斯斯的小男孩,现在一个眼眶被打得有些红肿,被众人一起按在地上之后,脸上还被地上的石子磨出了伤。
她走过去,把依然按着王树的那帮人推开:
“让开。把他放开!”
一群人纹丝不动。由于发育时间的原因,八岁这个年龄段,男孩的力气很多都还不如女生,但是他们人多,夏苗再怎么推也无济于事。
地上的王树咧开嘴,冲夏苗露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随即看向按着自己的那群人。
他的目光逐一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哑着嗓子说:“没听见她叫你们放开我吗?”
“不放的话,今天晚上等阿姨他们都睡觉之后,我挨个捅。”
“——我记住你们长什么样了。”
虽然是笑着在说话,但他现在的表情太疯了,让人看不出来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被他盯上的人都愣了愣,下意识松了松手,往后退了半步。
院里的孩子从来都不怕事,说要打架就一定会打。可打架归打架,王树这人是不是太疯了?动不动就说晚上趁着没人捅刀子……问题最大的是,他是真能干出这种事来的!王树从地上爬起来,脸也没擦,就冲着夏苗笑:“愣着干什么,走哇!”
“对街那条巷子里有个卖糍粑的,好吃,我卖废品攒了点钱,带你去吃。”
夏苗毫无波澜地点点头:
“好。”
两人就这么走了,只留下一堆孩子面面相觑。
阳光福利院并不算小,刚才打架的位置在福利院的最中心,周围都是各种小教室、食堂、宿舍,现在人多是因为这里有游乐设施,很多孩子没事都会来这边呆着,又能跟人一起玩又能晒太阳。加上今天周末,已经开始上学的孩子也难得清闲,所以人格外多。
在院子的东南角落有个小门,是铁栅栏门,门外是福利院工作人员的办公处,还有食堂的后厨。
门口站着三个人,将刚才的争端尽收眼底。
“院长,这里面的孩子还挺有本事的嘛。”
一个中年男人冲旁边笑了笑。
这三个人中,站位靠近的一男一女明显是夫妻,打扮看起来都很洋气。
女人穿着碎花裙、画着全妆,手里提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黑色皮包,脚上是红色的鱼嘴高跟鞋,即便面容平庸,经过这样一装扮,看起来也贵气十足。男人穿着西装打着条纹领带,戴一副金丝边眼镜,头发被梳成往后的大背头,光滑无比,发蜡多得连蚊子都站不住脚。
在他们身边站着的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跟那丈夫年纪相仿,但显然没那么有钱。尽管衣着打扮已经尽量体面了,但略微开胶的皮鞋底、发黄的牙、腆出来的肚子,无一不体现着他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