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嫚打开窗户,看着漆黑的外面,轻声说:“爹,你去了哪里?” 她关上窗,转身在铺着虎皮的椅子上坐下。 突然听见一阵很轻微的脚步声在外面向这边走来,她立即又站起身。 地狱魔王坐在灯前,这时候也紧紧的盯着这房间的门。 李嫚刚刚站起身,脚步声已到了门外。 李嫚忍耐着,没有问他是谁,这人居然也不进来。显然来的绝不是李掌柜,若是李掌柜就绝不会在门外徘徊。 那么来的是谁呢? 那个冒充狗人到处行凶的恶魔? 地狱魔王热血一下子全都冲上了头顶,全身都几乎忍不住要发起抖来。握拳头的双手背上青筋高凸,但这时窗外已有人在轻轻咳嗽。 接着就敲了两下窗户。 然后,只听一人说:“李姑娘睡了吗?” 这是曹家堡曹少堡主的声音。 地狱魔王一惊,那眼神仿佛在说:“难道,那曹猛死而复生了!” 李嫚却扭头盯了地狱魔王一眼,那表情仿佛在说:“你不是说曹猛死了吗?” 他对她点点头。 李嫚却长长松了口气,也不知道是愉快,还是别的原因。 她轻轻地走过去,拉开门,笑着说:“怎么是你?” 门外来人果真是曹猛。 地狱魔王紧紧的盯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这是他的鬼魂吗?一定是他的鬼魂!” 曹猛走进来,坐下去,眼睛却一直没有向地狱魔王看一眼。李嫚掩上门,转身发现他脸色在灯光下看来有些发青。 脸色发青的人,心里绝不会有好事情。 李嫚目光闪动,笑着说:“喝茶,还是喝酒?” 曹猛说:“酒。” 李嫚笑着说:“好,我这楼里本就从来没有喝茶的人,酒倒是有不少。” 曹猛连喝了三杯,突然盯着李嫚说:“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喝酒?” 李嫚微笑着说:“酒称浇愁水,又称忘忧汤,但你曹猛既无愁可浇,想必也无忧可忘,但只不过还有一种说法,酗酒闹事,这酒莫非是为了壮胆?” 曹猛盯着她,突然仰面狂笑起来。 只听“呛啷”一声,他已拔出了腰间的剑。 剑光如一泓秋水。 曹猛突然停住笑声,盯着李嫚说:“你可认得这柄剑?” 李嫚用她那纤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剑背,喃喃地说:“好剑!好剑!” 她似乎禁不住这逼人的剑气,嘴里发出“咝”的一声,又急忙将手收回来。 曹猛目光闪动,沉声说:“李姑娘既然也是个懂剑之人,想必知道这柄剑虽然比不上‘鱼肠剑上古神兵’,但在武林中的名气,却绝不在那鱼肠剑之下。” 听到这里,地狱魔王禁不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怀,那狗皮之下,就藏着那毒匕寒月刃。 李嫚踱着步,悠然说:“鱼肠刺闾,干莫挚情,人以剑名,剑因人传,人剑辉映,气冲九天。” 曹猛说:“不错,这正是两千年前,一代铸剑大师干将、莫邪的‘挚情剑’雄剑干将!但有关这柄干将剑的典故,李姑娘也许还不知道。” 李嫚说:“请教!” 曹猛目光凝注着剑锋,缓缓说:“干将、莫邪是专为吴王铸剑的铁匠夫妇,干将采五山之精石,六合之英金,以铸铁剑,其在炉中三月而不熔,干将悲叹,莫邪泪流,剑铸不成,干将必亡。” 李嫚说:“不错。” 曹猛叹了口气又说:“一晚,莫邪突笑,干将大惊,对其曰:汝千万不可!干将醒来,身边却不见莫邪,只见枕边有莫邪断发,断甲,遂知不好,纵身奔熔炉而去,遂看见莫邪背晨曦而立于熔炉之上,对其微笑,干将大呼:莫邪······!莫邪笑曰:我没有死,我们还会在一起!遂纵身投于熔炉中,金石熔,铸雌雄两剑:莫邪,干将!” 他又停住了,看着手中的剑,缓慢地说:“干将藏莫邪于身边,献干将于吴王,不日,吴王知干将私藏莫邪剑,捕干将,搜出莫邪,干将悲曰:莫邪,吾从此将要与你永远分开了。剑从匣中突然飞出,化一白龙腾空而去,吴王大怒,遂用干将剑杀干将,干将倒地的刹那突然不见,吴王手中的干将剑也突然腾空飞起,追莫邪而去,至此,莫邪干将永不分离,是曰:挚情。” 他霍然抬起头,凝注着李嫚,说:“李姑娘也许会觉得这故事情节简单,毫无曲折,听来未免有些神乎其神的味道,但这却是流传千古的事实,绝无半分虚假。” 李嫚笑了笑,说:“我只觉得这干将大师太过固执忠诚,他为什么不带着莫邪逃跑呢?非要为那吴王熔那金石铸剑,害死他心爱的人?” 曹猛冷笑说:“但我却觉得这位干将前辈可称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也惟有这样的英雄,用情才会如此之深,对主才会如此之忠。” 李嫚微笑着说:“如此说来,你今夜莫非也想学那两千年前的干将吗?” 曹猛目中突然射出了寒光,扭头盯着地狱魔王冷冷地说:“这就要看狗人今夜是否要学那两千年前的吴王了!” 李嫚微笑着也扭头看过去,但她却看见地狱魔王看曹猛那目光仿佛在说:“你到底是人是鬼?” 李嫚就盯着地狱魔王说:“你的意思是,他,曹少堡主,已经死了?” 地狱魔王就对她点点头。 看着地狱魔王的眼睛,李嫚又说:“你的意思是说,他就死在那小屋中,被人腰斩了?” 地狱魔王又点点头。 李嫚就惊异的盯着曹猛,说:“看来你死得很不甘心,鬼魂前来找我要学那干将。” 曹猛突然仰天大笑,之后,他说:“鬼魂?我不是鬼魂,我是真的人。” 李嫚说:“可是,他亲眼看见你被人腰斩于那小屋中,难道,那个人不是曹猛,是别人冒充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