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肩膀被打湿了。
黎羚愣了很久,才意识到,那是眼泪。
金静尧在哭。
……她的导演在哭。
黎羚怔怔地抬起头,看到年轻男人眼角隐隐地泛起泪痕,在黑暗之中,像一条闪闪发光的河流。
他哭得很安静,没有声音。
他是这样骄傲的人,不应该在镜头前落泪,更不应该在爱的人面前失去自制。
但是黑暗暴露了一切的脆弱、不安和恐惧。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挽留她。
他抱着她,像绝望之人在河水里沉
浮。吞下眼泪痛苦喘息呜咽声碎裂在喉咙里。
“可不可以把她还给我。”他的声音绞成一团沙哑而笨拙在她耳边说。
“不要离开我。”
“还给我。”
明明是禁锢着她的姿势说出的话却更甚于哀求。
黎羚的心也变成一团沙子被打散再重新聚拢。
她想要伸出手抚摸他的脸却被误解为挣扎。
汗水和眼泪一同滑过他的脸他的呼吸又变得躁动不安。
他更加用力地压制住她蛮横地压进她的指缝与她十指交扣像钉子钉下去。力度之大仿佛要洞穿她的灵魂。
他的眼泪好重好痛如同子弹击中她的胸膛。黎羚几乎难以呼吸。
有一瞬间他们的脸贴得很紧鼻尖相抵。
她尝到他苦涩的眼泪他用一种干涸殆尽的目光凝视着她的嘴唇。
她以为他会吻她。
但他很狼狈地扭过脸只是将呼吸埋进她的颈窝。
混乱之中黎羚的手在地板上摸索
▄艳山姜碰到了冰冷的枪-支。
这场戏的结尾是女警官趁周竟不备一枪击中他的眉心。
她闭上眼再睁开慢慢地将枪握紧手臂碰到了年轻男人的后背。
他的肌肉还是紧绷的却在被她触碰到之后一点点地放松下去。
她用手指抬起他的下颌他的表情已经变得温顺而平静。
他已经一塌糊涂却还是很英俊从未有过的英俊。
他的脸湿透了泪水像破茧而出的一线日光从阴影里生长出来。
黎羚怔了怔突然明白这场戏的意义:周竟一直都知道他愿意让警官杀死自己。这是他为自己设定的结局。
她觉得金静尧真是像个笨蛋。
他一遍遍地告诉她周竟是疯子他有多坏、多危险。
但重新回到片场他唯一敢对她做的事情只是主动把枪送到她手上。
她没见过这么笨的人。除了拍电影什么都不会。不会说话也不会挽留。
在黑暗中黎羚沉默地用手指抚摸着金静尧湿润的眼角。
她丢开了枪。
大概有几秒钟金静尧完全是愣住的。
她捧住了他的脸用嘴唇碰他的眼皮再一点点地往上像在亲吻一座冰冷的雕像。
她主动吻他。他的心怦怦跳着因为美梦突然成真而更怀疑是一场梦。
他低下头撬开她的嘴唇用力咬下去。他觉得太幸福幸福的尽头就只剩下恐慌不真实的、患得患失的恐慌。
他毫无章法地、没有任何技巧地吻她。或许比起接吻更像是在互相地撕咬。莽撞凶狠像啮齿动物一样标-记扯下彼此的皮肉。
在黑暗里他们共同看到巨大的神像跌落悬崖被汹涌的海浪吞噬。
黎羚抚摸他的脸不期然地又沾了一手的潮痕。他还是在哭。细密的泪像春-梦的雨。
她想要吻他的眼角却又被他用力地扯住含住吮-咬拖进一个湿热的囚笼。
有时候爱的举动与施行酷刑有惊人的相似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