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鞍马一族擅长幻术，机会难得，你就担任代表和他们交流一番吧。况且，我们多日没好好相处了，留下来随我参加仪式，只需要盛装出席，怎么样？” “……睦月？” 缓慢眨了眨眼睛，睦月看向抚摸自己的手，匀称的五指微微合拢，散发出淡雅香气。 “我在听，姐姐，”她拿起凉透的茶杯，借以掩饰走神，“和鞍马一族的联谊么，放心交给我。” “交给你什么？”晴光眉毛挑高。 以为晴光在确认，睦月顺理成章地例举，“置备场地，选拔人员，还有填写这些工作，姐姐之后要向大名报告，不能出任何差错，由我负责才万无一失——” 话音止于晴光的凝视，睦月意识到自己误会了。 “我是让你放松几天，你的任务量一直处于超额状态，”晴光神情担忧，摩梭着睦月的指尖，“自从上个月回来，你整天魂不守舍的，碰见棘手的人或事了吗？” “不，没什么大不了……” “睦月对我也要藏秘密？” “姐姐，我……” 少女情不自禁地低下头，脑海浮现出半个月前的经历。 ———————————————————— 仲夏阳光烘烤大地，蝉鸣聒噪不休，偶然一阵凉风吹过，晃动檐下风铃叮当作响。 这是火之国某地的丸子店，因为位置偏僻，不常有人光顾。 店内生意惨淡，唯一的顾客点了份三色丸子。少女啜饮着绿茶，等丸子被殷勤呈上，她往远推了推，并不感兴趣。 见多了千奇百怪的忍者，老板娘不再惊讶，收下钱坐到柜台后，逐渐打起了瞌睡，什么时候走进一个披着斗篷的男人都不知道。 那人脚步极快，如一缕幽魂般贴近少女站定。 睦月向里挪动，让出了座位，斗篷男纹丝未动。 于是睦月把丸子端过去，示意送给对方，斗篷男仍旧直挺挺地杵着，好似无声质问。 餐盘摩擦声惊醒了老板娘，她迷蒙地抬头，见到黑色影子纠缠少女，急忙揉了几下眼睛，再聚焦望去，少女分明独自闲坐，附近空旷又寂静。 是看花眼了吧，老板娘腹诽道，重新沉入梦乡。 反观掐印放出幻术的睦月，心情便没有那么悠然了，她并不是个耐性的人，更受不了莫须有的指责——是的，指责。 斗篷男的行为无疑是一种指责，一种不讲理的控诉。 “你在生什么气。” 斗篷男冷笑连连，“生气？违背约定的人是你，你自己食言，反问我为什么生气。” “我哪里食言了，”睦月皱起眉，仔细地从头辩护，“你发出信号要见面，我人已在此，你喜欢吃的甜点，我这次记住了，你教的幻术我应用自如，答应你的事还有什么没做到——” 表情忽然一僵，睦月露出些尴尬，移开了对峙的眼神。 “想起来了吧，”斗篷男毫不客气地坐下，挨着睦月的手臂，“赶紧付诸行动，弥补我的损失。” 这番话成功引起了少女的脸红，不知是由于羞愧，还是因为别的情绪，睦月浑身不自在起来。她捋了捋肩发，顺势靠过去，拉下斗篷帽子，难为情地闭拢双目。 玫瑰花似的吻于男子的面颊绽放。 大地回春，百花盛开，男子的脸色瞬时回温。 眼角满足地上扬，两片薄唇兜不住笑容，热意经由嘴唇传导，他也变得面红耳赤，看起来像颗成熟番茄。 沾沾自喜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宇智波泉奈。 得到了期待许久的重逢之吻，泉奈揽住睦月，略微使力让她倚在胸前。 “你心跳好吵。” “闭嘴，”自觉语气太重，泉奈又补了一句，“不用你说。” 两个人静静呆了一会，泉奈的心跳没有回归正常的迹象，为了他的健康考虑，睦月还是撑起身，举起一串团子，“吃吗？” “嗯。”泉奈这次老实了。 他没有接过丸子，而是握住睦月的手递到嘴边，咬下顶上一颗。 登徒子本人头顶冒出蒸汽，睦月也很难为情。 “……凉的。” “啊？哦，我有用魔遁降温。” “很好吃。”口感冰凉凉，丸子更美味了。 睦月垂着头不说话，把空竹签丢进盘子，泉奈问，“你这次能呆几天？” “大约三天，你呢？” “也是三天左右

，我订了温泉旅店，先去那里歇息吧。” “好。” 不问彼此近况，不问经历了怎样的任务，恋情沁人心脾，他们却得谨守忍者的底线。 作为宇智波与驹野的二当家，多聊一句都会泄露情报，印进脑海无法抹除。 相约于此的不是宇智波泉奈和驹野睦月，只是泉奈和睦月。 倘若爱恋是精心编制的蛛网，两人的网一定结在大树间。树干分出的枝杈浩繁，暂借时节才得以交错，万一某日两棵树为了土地竞争，枝杈会不可避免发生冲突。 忍界吹起变革之风之时，就是蛛网粉身碎骨之刻。 待回到旅店，泉奈先为睦月温习了幻术，消磨了大半日时光。晚一些，他买回配套的浴衣，邀请睦月参加夏祭。 祭典上的情侣不在少数，有女人亲密地挤进男人怀里，黏黏腻腻不分离。 睦月看着脸色发青，泉奈也有点恶心，遮着睦月的眼睛快步离开。 “你要水气球吗？” “你要讨打吗？很幼稚，别浪费钱。” 结果还是买了，紫色藤蔓的花纹，睦月一脸嫌弃地系在手腕，换了只胳膊挽泉奈。 花火于后夜放，仗着忍足便捷，他们跃至树木最高处，并肩坐在叶丛中。 漫天的火树银花，惊叹和欢笑声连绵不绝，泉奈转过头，黑眸里闪耀着恍如梦寐的光影。 “我们应该接吻，”他说，“我的父亲母亲很恩爱，小时候去祭典，他们会在花火下接吻。” “你哥哥没有捂你的眼睛吗？” “捂了，但透过指缝还能看到。” “他也太逊了……” “我们要不要接吻？”泉奈很能忍受睦月的煞风景，强行把斑抛出脑海，“相爱的人就该在花火下接吻。” 睦月面露犹豫，好消息是她没有退缩。 “我小时候没看过花火，也不清楚相爱的人要怎么做，”睦月深吸一口气，“如果这是恋人的义务，我愿意试一试……你会教我吧？” “……当然，以正确的方式。” 三天时限到期，分别前夕，双方都有些意犹未尽。 也许是进展飞速给了泉奈底气，他破天荒地聊起了禁忌话题，一件大家心知肚明、默契地避而不谈的难事。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要躲藏多久呢？” “……我们只是没有告诉你哥哥和我姐姐。” “是啊，只是没告诉仅剩的亲眷，还避免让家族发现罢了。” 睦月沉默了片刻，未来遍布茫然，她只能重复当初的约定，“局势稳定之前，我们要永远隐瞒下去，不给你我的家人添麻烦。” 可局势何时能够稳定，两人无所顾忌地走到阳光下，那样的一天还有多远？ 兄长与长姐都没把握的事，他们怎么有信心作答。 泉奈闭上嘴巴，半晌后，突兀地扳过睦月的肩膀，“你喜欢我吗？” “怎，怎么问这个！”将泉奈的脸推远，睦月张口结舌，“问这个干嘛！” “我想了解你的心意啊！” 从魔掌下逃脱，泉奈执着地询问，“你从来都不表明，我当然会忐忑，你在我面前说爱姐姐比说爱我的次数都多！” 超绝直球打得睦月赧颜，“麻烦的男人，用这种话戏弄我很开心吗！” “你这个女人才过分，相互表白是情侣的常态！” 两人扭打了几回合，泉奈近身功夫不及睦月，被她锁颈压在地上，狼狈地拍着地面。 喜欢么？ 一开始是受力量诱惑，想要更好地帮助姐姐，泉奈维持着一贯严格的教学方式。 但是课堂之外，恋人间各种各样的接触……得到直率的赞赏时，心里出现了陌生的情感，比羽毛还要轻、比火炉还要暖。 是喜欢的。 喜欢到或许松动一点点，寡廉耻一点点，亲口说出来也不是不行。 “太好了，我们是两情相悦！”泉奈喜不自禁地抱住睦月，“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我发誓绝不会放弃你，相应的，你也不可以轻易放弃我。” 睦月点头再三，觉得泉奈的患得患失十分罕见，“你到底怎么了？” “……”泉奈埋在睦月的颈窝里，手臂紧紧地缠着她。 “家族对我提出了联姻的命令，”不愿抬头看恋人的表情，泉奈低声道，“对象是羽衣一族，年底前必须完婚。” 这消息不可谓不震撼，睦月

猛地脱口而出，“宇智波和千手的矛盾，已经激化到这种程度了吗？” 本族的战力不够，需要用婚姻换取外援，方能勉强牵制死对头。 “我并不想这么早告诉你，因为我知道你能推断出宇智波的劣势，这有违家族命令。而且斑哥已经提出了反对意见，麻烦解决前，我不希望你卷入无谓纠葛。” “但你现在告诉我了，就是说宇智波斑……斑没能说服长老吧。” 泉奈闷不做声，睦月沉吟道，“家族联姻一般由长子或族长参与，这样更显重视。羽衣与宇智波世代交好，为什么选中了单身次子的你联姻，而不是斑？” “这也是我想告诉你的……我们所处的年代风云变幻，强者时刻崛起，弱者不停消亡，虽然我痛恨这样的言论，但……宇智波近年确实在走下坡路。” “由于外界的不确定性，长老们没办法让族长照常联姻，他们期待斑哥的婚姻带来更大的利益。” 换言之，羽衣一族不是宇智波最佳的联姻人选。 “你们长老看好谁？”睦月追问，“只要斑和合适的女子结成连理，你也不必——” 当泉奈握住她的手时，睦月全明白了。 “惊涛巨浪之中，自保全身已属不易，于浪潮之巅执掌方向者，这样的人才是宇智波期许的对象，我的哥哥，千手柱间，还有你姐姐，他们都是这般非凡的人物。” 手被制伏住，睦月还有双腿可以活动。 她照着泉奈的膝盖狠踢，泉奈条件性反射跃起，求生欲堪称爆表，“不是要你姐姐嫁给斑哥的意思！我没有在暗示，冷静一下啊！” “你最好是！哪怕你哥倒追我姐姐，我也不会同意！”睦月厉声警告道。 “那可不一定……”见睦月竖起眉毛，泉奈连忙转移话题，“大致就是这样，巧合到简直是冥冥注定……驹野一族和宇智波有渊源，几年前合作过，经济实力优秀，甚至有幕府官位，我和你联姻的话，斑哥认为长老团会出乎意料地接受。” “既然如此，你直接让他来提亲。” “不，丰厚的利益往往伴随着高昂的风险，不是所有人都勇于放手一搏……迄今为止，驹野从没明确表达过与森之千手为敌吧。” 主导驹野一族的晴光心意模糊不清，是敌是友，是托付后背的伙伴还是可能背刺的卧底，宇智波的长老们不敢赌。 “不与任何人为敌，就说明任何人都是潜在盟友，你的姐姐仍在千手和宇智波之间游移，对不对？” “她所策划的长远目标，有了宇智波协力，一定能更快地实现。” “劝说驹野晴光选择宇智波，不仅是为了家族，也是为了我们……这是我能想到的，阻止联姻最后的办法了。” 姐姐大人的夙愿，恋人一生一世的请求，该选择哪一个？ “你刚刚答应过，不会轻易放弃我。” 力度大得仿佛要把睦月嵌进身体里，泉奈头一次没用道理开导，而是怕她反悔似的喃喃细语。 “我会全力配合的……拜托了，让你的姐姐试一试，就像我苦苦恳求斑哥那样，让她试一试吧。” “主动迈出一步，剩下的事都交给我，你要做的，只是主动向我迈出一步。” ———————————————————— “睦月对我也要藏秘密？” “姐姐，我……”少女情不自禁地低下头，犹豫了一会儿，为难又坚定地道，“姐姐大人，我有一事相求。” “我的妹妹有什么心愿？尽管告诉姐姐吧。”晴光微笑着端起杯子，作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要是睦月看见晴光的动作，绝对会让晴光远离一切液体，可她实在太害羞了，自暴自弃地提高了音量。 “请您替我向宇智波一族求婚！” 晴光当时就一口喷在了茶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