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蒙蒙亮,宇晔在小贵子等内侍伺候下收拾妥当,踏出房不见白沐莞的身影,迎面而来是一张芙蓉泣露的脸孔。
宇晔微不可寻地皱眉,心情不太愉悦:“大早上你跑来这儿做什么?”
不得已纳她为良娣顾全承恩公府和他母后的体面,并不代表他会搭理她。可怜的仝瑶独守空房,至今还是处子身。
仝姚显然早有准备,单手提着食盒快步走上前,屈膝请安动作如行云流水:“殿下起得这样早,肯定还没用早膳。这是妾身亲手做的早点,殿下尝尝可好?”
当她说完才察觉,宇晔的剑眉彻底皱了起来,单边挑起的唇角冷意浮露:“我没胃口,你拿回去自己吃。”
眼前这个蠢女人连讨他高兴都不会,比起木讷无趣的太子妃有过之而无不及。自从他先前被人下毒谋害,紧接着又遇上该死的宫女云熙下媚药,他默默发誓再也不吃来路不明的食物。即使仝姚手中食盒里的早点干干净净,他也不会碰。
仝姚眼底划过清晰可见的委屈和幽怨,轻声嘀咕:“殿下好狠的心,妾身天没亮就去小厨房给您做早膳,您连看都不想看一眼么?姑母说您喜欢吃蟹粉皮蛋酥肉羹和枣泥糕,妾身照着学做了好多遍,直到今日才觉得满意给您送来。”
面若芙蓉的美貌女子站在他面前委屈倾诉,泪珠在憋红的眼眶里打转,但凡是个男人都不会不为所动。可惜,宇晔是例外!
“没人让你下厨!”冷冷丢下一句话,宇晔转身便打算拂袖而去。
都说太子殿下傲然冷漠如坚冰难以被融化,她偏不相信!她依靠仝皇后嫁进东宫为太子良娣只是第一步,往后的日子如何度过掌握在她自己手里,没人帮得了她。她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女,前些日子为他苦学厨艺,本以为他会怜惜一个为他洗手作羹汤的娴雅女子,不料换来眼下这几句冷硬的话语。
传来身后女子不甘心的责问:“殿下要去青云阁吗?我劝殿下趁早死心,姑母说她绝不允许白沐莞嫁进东宫!”
宇晔登时脚步顿住,背影明显僵持住,周身仿佛在四散冷气,惊得鼓足勇气满心不甘的仝姚浑身发颤。他突然回首,大步走过去,狠狠捏住她纤美的下巴,力道之大好像要把她的下颚骨拧碎。
仝姚眼里的委屈尚未消失,又增添惊恐和慌乱,如同即将坠入修罗地狱。某一瞬间她连下巴被捏痛的感知都稀薄了,初次这般惧怕一个人,畏惧他冰冷锐利可以杀人的眼神。
直到他手指微松,她双膝发软下意识跪倒于地:“殿下饶命,妾身一时失言,妾身知错了!”
“胆敢再有下次,莫怪我无情无义不留你颜面。”话音落下,他用余光看见从远处走来的红色倩影,满面怒容不动声色隐没,不愿被她察觉他的怒意。
今日入宫白沐莞特意穿了条玫红色广袖金边凌霄裙,艳丽夺目。青丝半绾成月牙以红宝石点缀,发式较为隆重,薄施粉黛的脸庞堪称风华无双。
“让殿下久等。”少女含着恬静笑意,娇羞俏皮。
她这抹笑刺痛仝姚的心。
“进宫不宜迟,咱们走吧。”此刻的宇晔面含浅笑,与刚才判若两人。言罢,他亲昵执起白沐莞的手,十指相扣。
被视若空气的仝姚怔在原地,玉手蓦地松弛,食盒一下子掉落在地。红木漆油的食盒触碰地面发出声响,震得她心惊肉跳。
原来她之前上了当,甚至怀疑过外界传闻是假,逐渐失去戒心。她进府那夜,宇晔故意留宿郑媛住的木兰阁,之后屡次表现出对郑媛的偏宠,实则是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她一门心思恼火“得宠”碍眼的郑媛,自然没空找青云阁麻烦。如今他即将携白沐莞赴苏州,等回京时,恐怕会给白沐莞名分。
不行!她坚决不能坐以待毙!如果白沐莞有了名分,她仝姚这辈子甭想笼络宇晔的心。不过她又能如何?明天一早他们奉旨离京,她必须抓紧今天最后的时机……
……
宇晔贵为储君出入宫廷很方便,无召无旨也可随时进宫。白沐莞虽无此特权,跟随储君一路也无人敢阻拦。
走至归兰殿前,宇晔才道:“我去趟坤宁宫拜别母后,莞莞自行进去。”
白沐莞仰望前方三个金光大字,不禁一笑:“你已把我送到门口了,快去忙你的。”
他也笑了:“无妨,我看着你走进去。”
身后小贵子等人忍住笑的冲动偷乐起来。
今日并非宇慕柔邀约,琳琅没有早早等候在殿外相迎。当宫女进殿通传时,宇慕柔才知晓白沐莞来了。揣测她的来意,宛如死灰的内心终于起火苗。
白沐莞神色如常,微笑着唤了声:“公主。”
自从在青龙寺见过沈钰,回来后她犹疑拿不定主意,昨日反复思量,最终下定决心前来告诉宇慕柔真相。
毕竟宇慕柔年岁不小,她的婚事皇帝不会拖延太久。白沐莞随宇晔去苏州归期未定,少说需要两三个月,多则半年。在此期间万一圣旨赐婚,只怕宇慕柔不肯死心会惹出风波。
俗话说,帮人帮到底。白沐莞有心劝解宇慕柔放下执念,改变心意,期盼她也找到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而非单相思沈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