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咱们小娘子不知道,哥哥还不知道么。今儿恰逢修沐,咱们去问问十哥哥。”
她们口中的十哥哥,乃王府四房次子,夫人乔信所出。在他之前,四房还有个李姨娘所出的九哥。兄弟二人前后差不多少。十哥,单名一个度,今岁已二十四。也不知夫人作何想法,王度尚未娶妻。
王度的住所乃一亩田,是四房前院当中极为宽敞的去处。
几个小娘子嬉嬉笑笑来得一亩田,见王度由一小厮伺候,于杨柳河旁煮茶。杨柳河不大,横跨宣德坊,从南到北,蜿蜒流淌。王度手持卷,青衫长袍,于袅袅茶香中怡然独立,颇有几分隐世仙人模样。
他像是听得小娘子嬉笑之声,转过身来,“你们几个,不在后院好好呆着,跑到我这里来作甚。”话虽如此,可早已令小厮搬来圆凳碗碟等,好好照看几位妹妹。
十九笑道:“哎呀,我就说来着,十哥哥定然在念,我们来打搅他做什么。几位姐姐,咱们还是回去的好。”
王度含笑:“你个小丫头,想来吃我的茶,倒还消遣上我了。”
说话间,小厮已然准备妥当,小娘子们各自宽坐。
些许家常问候,显见已到谈正事之时,偏十六娘别别扭扭不说话,余下几个小娘子这会子才想起来,主动打听一公子似有不妥,遂缄口不言。
王度素来关切几个妹妹,哪能不知内院的热闹,“你们来寻我,是想问我什么?”
无人答话。
“若是不问,可就只有几盏清茶可喝。”
十七娘没忍住,看看十六姐,“十哥哥,你认识刑部尚府上三公子么?他是个怎样的人?”
说罢,十七得了十六一个眼刀,好似在埋怨:要你说!偏生她羞得面红耳赤,更像是嗔怪。余下的小娘子们,皆是眼巴巴望着王度。
王度看看十六娘,略有些担忧道:“我不过在太常寺领个闲差,同翰林院并不熟稔。要说这刑部尚家的三公子,据我所知,采风流,相貌不凡。虽为二甲进士,可凭借一篇《治农问桑》,已在陛下跟前露了脸。陛下夸赞他务实不虚,有治世能臣之才。不过……”
“不过什么?”几个小娘子屏气凝神,生怕一个错眼听漏了。
“不过,我有一事好奇。三公子生在鼎盛之家,从前不曾听闻他外出游学,所拜名师乃以花团锦簇扬名的展先生,因何能如此熟悉地方政务,农桑灌溉。不明其中因由,胡乱猜测,几位妹妹且是听听,过耳便忘了吧。”
若非后院在说三公子和十六娘的亲事,王度也不会多此一言。他生性谨慎,从不妄议他人,同阿爹王四老爷迥然不同。
话至此处,十六娘心有不甘,可碍于王度也只能咬着后槽牙道:“十哥哥这话不妥,若三公子是个奇才,怪才呢。若是他生来便知晓这些呢……”
说着说着,十六娘越发没底气。匆匆谢过王度落魄离开。
事情闹成这般模样,十七自责,十八和十九登时没了笑意,不过略略坐坐,说一会子闲话,便离开。
末了,王度悄悄宽慰十七娘。
“你为人心善,十六娘也不是那等不知好赖之人,不论这亲事如何,过些天就好了。”
“谢过十哥哥。”
话虽如此,可到得夜间,十七娘听闻夫人已同人说好,过些时日,待朝中祭奠先帝和太后之后,便择日使媒人上门。
因这事,本已放下的十七娘复又担忧起来。她们几个姐妹,一块儿长大,一块儿玩耍。十多年来最大的不愉快,也不过是小时候的吵闹争执。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的日子,平平顺顺过来了。没得临到头,再跳一次火坑的道理。
十哥哥的消息,若并不属实,自然是好,可若属实,那刑部尚府上不知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烂事。
不能眼睁睁看着十六姐如此。
大家秘闻,到底该何处打探去呢。
突然,她想到赵斐然,那在她眼中不知谁家的宗亲小世子。
十七娘轻笑,觉得自己聪慧异常。这人位高权重,打探点家私秘闻,不在话下。可是,该如何说服他替自己办事呢?
甜言蜜语哄死他?
寻常事情该是可行,可这……这事关大员内宅私事,没得使他被陛下猜忌的道理。
□□?
告诉他自己已知晓解开共梦的法子?
……
思来想去,十七娘终是没能定下个万无一失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