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似乎下意识已经忘记,自己比怀中的糜小小也不过年长三岁而已。
赵殊与姜紫一直聊了大半个上午,到了练气吐纳的时辰后这才依依不舍的告辞离去。
送走这位雷厉风行的彩云郡主之后,楚然先将怀中的糜小小塞回被窝,准备等到午饭之时再叫她起床。
重回到自己房间的楚然忽然想起一事,便望着沏了壶热茶来润润嗓子的姜紫开口问道:“为何赵姑娘会如此在意练气时辰?莫非她所修行的法门与此相关?”
姜紫抿了一口茶水后点了点头,将另一只描花骨瓷杯推向楚然笑着说道:“大道万千,法门无数。其中也不乏有许多流派讲究静功吐纳与天时流转。朝食紫气、暮饮霞光也并非全是故弄玄虚,或许赵殊姑娘便师从此派传承。”
“我怎么感觉这种规矩甚多的练气法门与赵姑娘活泼好动的天性有些相悖。”楚然挠了挠脸颊疑惑说道。
“或许庆王府内的老王爷就是想通过此法来约束一下这位彩云郡主也说不定。”姜紫笑眯起眼,旋即抬手浅浅打了个哈欠。“昨夜折腾太晚,紫儿就再补一会觉先。”
听闻此言,楚然不由得扯了扯嘴角暗自腹诽。
也不知道是谁偏要挤过来睡才墨迹到那么晚。
望着褪下外衣攀上软塌,重新躺回锦被里的姣柔倩影,楚然忽然间意识到一件事来。
赵殊姑娘习练的传承法门需要在固定时辰里行炁吐纳,而一般的修士流派则简单许多,只需要挑选自己空闲的时间练气修行即可。
可是一路行来,他好像还没怎么瞧见过姜紫打坐修行。
少年刚想问出口,却听闻规律呼吸声悄然响起,温暖被窝里的少女已经重回梦乡。
算了,等有空再问便是。
楚然走上前去替姜紫掖了掖被角,而后从芥子袋内取出一只蒲团草垫,放在地上坐了下去开始自己先天境界的练气吐纳。
伴随着少女均匀的浅浅呼吸声,楚然放空灵台澄澈心念,开始运转体内的那道天地练气决来继续壮大气海漩涡之中的灵气法力。
而当法门运转渡送着精纯灵力游走于少年周天窍穴之时,楚然人身小天地内里的筋骨肌肉与浩瀚气血都浸润在那一股清凉法力溪流之中,每一丝血肉似乎都在缓慢而规律的张弛呼吸。
彩云郡祁连城,朱府本宅深处。
一身海棠花大富贵团锦织金褂的中年男人端着一只青瓷藏花盏吹了吹热气,面无表情的抿了一口杯中茶水后抬眼望向身前的大管事开口问道:“那件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身宽体胖笑眯起眼的大管事双手插袖摇了摇头,开口轻声回禀主子道:“少爷小姐们没有半点逾矩举动,暗卫们也都分批带下去细细审问,未曾发现什么异常。”
“最好是这样。”中年男人摔下茶盏冷哼一声,一双不怒自威的虎目内里盛满了滔天怒火,却又都被男人很好的压制降服。
“老爷为何还在怀疑小主子们与那桧木北原的荣家灭门案有关?说不定是庞家或者何家家里那几位”大管事思忖了稍许后轻声递话,却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坐在海棠梨花老木椅上的中年男子狠狠一拍桌子。
“我怀不怀疑有什么用?关键是他们到底做没做过那些事情!更关键的是远在京城王都内里的陛下到底是如何想的!看在启岚的面子上陛下并没有下令彻查我朱府上下,可只要此案一日未平,我彩云朱家沾染的那一丝可疑就一日洗刷不净!”朱胜年声音冰冷语气森然,而大管事吕花山则是面色不乖,一如尊笑面佛般揣手站在主子身前洗耳恭听。
待到朱胜年宣泄完火气之后,吕花山则是开口安慰自家主子道:“至少这口黑锅还有庞家与何家一起来背。”
“你这家伙还真是有够乐观的。”重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朱胜年望着眼前的胖管事叹了口气。
吕花山这家伙什么都知道,先前那句话不过是明知故问,帮着自己宣泄一番火气怒气与怨气。
“也怪我教子无方,平日里纵容他们学庞何两家的小兔崽子们结交狐朋狗友,一些荒唐事在我眼皮子底下不敢胡来,竟敢跑到桧木北原胡作非为。”朱胜年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又是重重一拳锤在了桌案之上,震得那只青瓷藏花盏内泛点涟漪。
彩云郡内多豪门,而一些高门贵子若是觉得在家门口放不开手脚,便会悄悄溜到邻近的桧木北原那边玩耍。自己家里面规矩深重没办法放开手脚,若是到了北原便可自由自在言谈无忌。
而沉香山脉驻民们口中所言的“彩人”,便是蔑称那些北原家族们卑躬屈膝全力讨好那些彩云郡来的膏粱子弟的无耻行径。
吕花山也不是没有与朱胜年禀告过少爷小姐们悄悄偷跑到北原玩耍的消息,只不过朱家家主事务缠身,得知小崽子们并没有捅出什么大篓子来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去多管。
谁人又能料想到,那北原荣家竟然牵扯进一桩私通敌邻的天大是非之中,而且又好巧不巧在真相浮出水面之前被人灭了满门。
此事发生过后,彩云郡上上下下豪门大族一时间都噤若寒蝉开始大力自查,生怕是家中哪个不知好歹的晚生后辈牵扯此事。
若非当今圣上大手一挥没再继续追究下去,朱胜年又怎会有闲心再去管那座天人府邸的开启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