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你带上我,这事也不定能成。”
菲菲人小鬼大,“舅母这是什么话,我阿爹说了,不论在家还是在外,都要听我阿娘的话。咱们现下在宫城,在舅舅家中,这等子小事还不听舅母的么。咱们走,去风雨桥,那地方看得远,舅舅来了一定能看见。”
说话间,不等十七娘辩驳,奋然前行。
郡主口中的风雨桥,是从正阳宫到琉璃殿的一处长廊。似弦乐,似弯眉,横跨两殿,视野开阔。
果然没多少时辰,一行人簇拥着赵斐然,浩浩荡荡朝正阳宫而来。
他走在最前,月白衣衫,鹤立鸡群。本风雅十足的月白,偏生穿在他身上,平添几分华贵之气。
菲菲眼尖,老远便喊人,“舅舅,我在这里。你快来。”
桥下的赵斐然闻声,抬头看过来。
许是瞧见和菲菲一道的十七娘,俏生生立在桥上。她今日委实不同寻常,不再是往昔素淡衣衫,该是辰光殿中备下的。
鹅黄襦裙,娇嫩俏丽,其上点点星光,使人沉醉其中。
恍惚之间,目下时节并非秋日,而是万物苏醒的春日,明媚阳光。
赵斐然得见这般境况,招手令旁人退下,不过领上宋大监一人,阔步上桥。
行动迅速,似赶赴一场春日邀约。
及至他的身影缓缓从桥头显现,独属少年的光彩,似冉冉升起的太阳。
他看也未看菲菲,一径走到十七娘跟前,欢喜道:“你等我?”
饱含柔情的言语,犹如利剑朝十七娘袭来。
这一瞬间,她觉得陛下的赐婚,也并非全是不好,若能得他如此相待,宫中时日不过比坊间百姓难过上一点罢了。
小娘子轻声道:“等你。”
赵斐然脸上的笑颜,愈加不可掩盖。仿若霎时春暖花开,姹紫嫣红。
突然,菲菲垫着脚朝赵斐然伸手,示意他抱抱。
“舅舅,舅舅,菲菲在这里。”
少年有些不悦,却又转瞬之间扬起笑脸,低头将菲菲抱起来,“你在这里做甚?”
菲菲瞅瞅十七娘,瞅瞅赵斐然,“我来是因舅母想来,她没来过这,不使道,我来送她。”
打从“舅母”二字出口,赵斐然双耳失聪,双眼失明,再不见其他。
怔了怔,“舅母?谁告诉你的?”
这个称呼,他很是喜欢!
晋王秦王他们早已成亲,可平素听菲菲说起,晋王妃、秦王妃,不过是王妃,都不值当一声舅母。
菲菲:“这还用教?!我都听说了,舅舅打了板子……”
“什么板子,你个小孩子别胡说。”赵斐然赶紧止住,继而问:“你来,是记着那大风筝?”
菲菲惊喜得双眼迸发光亮,“舅舅终于是记着了?在哪里?”
“去,跟宋大监去,大风筝在他手上。”令宋大监上前来,将菲菲领走。
跟宋大监往外走去的菲菲,依旧不忘念叨:“嘿,我聪慧!舅舅果真听舅母的话……”
如此这般,没了闹事的菲菲,并排而立于风雨桥的二人,略显尴尬,尤以赵斐然为先。
起先菲菲在时,赵斐然觉得这丫头碍眼,觉得她不会说话,而今没了她嘀嘀咕咕,又觉得无所适从。
是否该说说话,还是该等小娘子说话。
一旁的十七娘也好不到哪里去,被菲菲念叨一道的舅母,险些快真真听进去。
宫殿巍峨,铺排远去,一行,山峦叠翠。
许久,赵斐然安奈不住,藏在衣袖下的手紧紧握拳,再次轻声问道:“你等我啊?”
十七娘往昔写过不少男女话本,可她从未于这一道上有任何建树。
话音落入她耳中,像是羽毛划过心田,分外不妥,她侧脸看向赵斐然。但见这人绵绵春风,三月天光。
她想说,是菲菲郡主闹着要来的。可话已到嘴边,又觉不当,转而仅是道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