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件事又并非我药王殿可以左右的了,王命降旨,我等也莫敢不从”确认对方已经知道真相的李丹阳一脸苦涩,长叹一口气低声说道。
正如年轻道人所言,李丹阳从小便聪颖过人天赋绝伦,就连通过药王殿考核都没费什么力气,更是被当时的药王殿殿主一眼相中收入座下。
而今眼前的年轻道士明显是在旁敲侧击提醒自己,那他便更不能放弃眼前大好机会。
“药王殿可不是阎王殿,哪里能那般轻易炼制出当世奇毒。”瞧见眼前李丹阳那副唉声叹气的模样,年轻道人似乎也不想让这顿火锅变得乏味无趣,抬手又添了三盘鲜切羊肉与各色菜式之后对着李丹阳开口说道。
一听此言李丹阳心神大震,果然眼前这位已经知晓了百雀王朝秘密布置给他药王殿的任务。
不算已经离开药王殿的老七之外,除了殿主与身处天霖王都得自己之外,剩余四位药王殿长老都在为了那件事闭关不出。
百雀天子曾在不久前签下一道密令,要求精通药理擅长丹道的药王殿秘密炼制一道无色无味的奇绝毒药,至于用在何处不需询问曾山城与李丹阳他们也心知肚明。
现如今能算得上百雀王朝眼中钉、肉中刺的,便唯有蒸蒸日上、国力昌雄的那位近邻天霖王朝。
天霖王朝当今天子正值鼎盛壮年,治下民生富足兵马雄壮,似乎又有着新一轮的扩张趋势。若是战火再起,速来敌对且国境毗邻的百雀王朝毫无疑问变回成为首要目标。与其被动挨打,不如先手发难。只要能够顺利暗杀天霖皇帝,那么天霖王朝必定会陷入混乱之中,开疆拓土的熊图霸业也便无从谈起。
更何况百雀朝廷也有着隐秘交好的一脉皇子派系,若是那位夺嫡成功承临大统,往后的日子里百雀王朝便会更加高枕无忧。
“李兄的意思是拖字诀?”李丹阳敏锐地觉察到面前年轻道人的言下之意,主动敬了对方一杯酒。
而这一次酒盅与茶杯碰撞交击的时候,一方的位置便放得极低极低。
喝了口茶水缓解辣锅激辛,年轻道人又加了一筷子贡菜边嚼边说道:“王命不可违,又没说不可拖。即便你们药王殿当真呕心沥血炼制出那‘离魂落魄散’来,就能肯定让这王都京城再下一场悲雪么?”
天子陨落,举国同悲切。万民素缟,状若大雪飞。
李丹阳并没有惊讶于眼前道人知道的如此之多,连那“离魂落魄散”这名字也能随口道出。已经见怪不怪的男人只是在细细思索道人话语。
“若是天霖皇帝不死,你丹都药王殿等同于跟百雀王庭彻底锁死,再没有任何退路可言。”年轻道人再一次清空桌面后满意的拍了拍肚子,捻了根竹签叼在嘴里与李丹阳随意说道。
听闻此言,李丹阳眼中闪过心悸惊色,一身醉意也早已被窗外风雪尽数吹醒。
“若非与你们药王殿有些渊源,我也实在懒得掺和进你们这些破烂事里。那百雀皇帝想要一口吞下热豆腐,就得做好肠穿肚烂的觉悟。”
年轻道人叼着竹签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火锅香气后穿好一件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破旧棉服,提起那只破旧竹箱重新背上。“小道言尽于此,听与不听,亦或者怎么听那就是你们药王殿的事了。”
李丹阳也跟着站起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年轻道人冲着自己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莫要浪费粮食酒水,吃完记得下楼结账。”
话语落下,道人便转身离开向着楼下走去,只留李丹阳一人站在原地。
眼神复杂的李丹阳对着年轻道人鞠了一躬之后目送对方离开,而后重新坐了下来。
自己的碗盘油碟之中的羊肉青蔬已经凉透,男人却毫不介意大口吞下腹中。
而那剩余的半壶烈酒也被李丹阳尽数灌下,微冷的身子也随之重新暖和起来。
眼下的局面尚且不算最糟,仍有斡旋周转的余地。只是殿内方针似乎要重新改变,再不能一味向着百雀王庭靠拢,药王殿也需要开始准备自己的后路了
天霖王都以南的彩云郡内霜白漫天,厚厚积雪很快便堆积超过一尺有余。许多百姓农户都得冒着大雪走出家门清扫屋顶房檐,以免磅礴大雪压塌自家屋头宅院。
而窝在郡主府内的楚然等人自然不用操心扫雪事宜,一道炭火地龙便将严寒风雪尽数隔绝至屋外。
卧在榻上的楚然盖着一张青绒麒麟织,露在外面的锁骨领口隐约还能瞧见几根绷带缠绕其上。
在孤雁城外与姜紫见面之时,少女便敏锐地觉察到楚然身上的伤势,而后赶来的曹心柔与赵殊在听到楚公子竟然被一剑穿胸而过的时候皆是惊得花容失色,众人连夜赶回彩云城郡主府内,寻了位德高望重的老医师来为楚然切脉问诊。
自己的身体楚然自然清楚得很,奈何拗不过众女也只得听凭摆布卧床静养。不过好在此处已经离着京城很近很近,即便歇上几天也来得及在春试大比开始之前赶到王都。
“这么说来,那遁入魔道的庞天河是被庞紫薇亲手除掉,庞家大公子又是在某处不知名遗迹试炼中身负重伤差点丧命?”
听着赵殊命人打探来的坊间传闻,楚然不由得挑了挑眉说道。
“是啊,所以说庞家这一次的秘境之行也真够倒霉的。”赵殊叹了口气道。她虽然对于庞天河素来感官极差,可听到对方丧命在天人府邸内里的消息时却还是大吃一惊。
一旁的曹心柔则是瞧了瞧软榻上的楚公子,又看了看公子身旁端着汤药吹拂热气的糜小小,最终还是把话咽回到了肚子里。
那位紫薇姑娘似乎并不想将楚公子牵扯进麻烦中去呢。
只不过曹心柔并不清楚,其实不光庞天河的陨落与楚然脱不开干系,就连那位庞凌霄的重伤垂死也完全是软榻上的少年亲手造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