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斐然愣住,看向一侧伺候的万嬷嬷。见她低头偷笑,隐隐摇头。
一头雾水的赵斐然,登时凑近,将一盏茶递到周皇后手上,赔罪道:“阿娘,是儿子错了,都是儿子不好。该日日来和阿娘说话。打从阿姐出嫁,正阳宫不似从前热闹,儿子该早点明白。”
“哟,你什么时候会说漂亮话了?别是昨儿没睡好?”周皇后出言挤兑。
少年讪讪一笑,“不瞒阿娘,这几日不知为何,许是我大邺河清海晏,万国来朝,儿子心情极好,睡得很踏实。”
周皇后觉得手中的茶盏,散出灼灼热气,直奔脑门。忍了忍,才问道:“你也有想不明白之事?”
太子一本正经,“儿子我并非圣贤,有想不明白的事,再正常不过。”
周皇后眼珠子连连转动,口中木然然道:“若眼下是正常,那你从前一十七年便都不正常。”
她极为小声的嘟囔,赵斐然只觉似有声,却没听清,“阿娘,你说什么?”
似登时清明过来,周皇后忙不迭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无事。找你来,不过是想问问,我想趁今年千秋,替你寻个新妇,你意下如何?有什么合心意的小娘子,”顿住,万般艰难方才再次开口,“若有别的什么,凡你喜欢,告诉阿娘,我替你筹备。”
周皇后心道:没想明白正好,赶紧定下来,待你想明白,一切都晚了。
赵斐然愕然,看看周皇后,见她不似说笑,又扭头看看万嬷嬷,见她微微点头,再四下看看,并未见到他人,才又回头看向周皇后。
疑惑道:“阿娘,着急寻儿子来,就为这事儿?”
皇后正色道:“太子纳妃,还不重要?!”
“国之重事,阿娘慎重。”
见他几次三番推辞,皇后一心觉得流言即将成真,怒道:“你不愿寻新妇,为何?实话说来。”
少年不解,“那日阿姐在时,已回过阿娘,女子聒噪,很是厌烦,为何要娶妻。”
气血上涌,周皇后深吸一口气,“别的呢?”
“别的?还有什么别的?阿娘问话好生奇怪。”
又是深深一口气,皇后顿了顿才道:“你不愿娶新妇,成日里和东宫那群侍卫在一块儿?”
这话,问到这里,已很是明显。
奈何,奈何!赵斐然半丝心思也不在这头,根本不知周皇后担忧所在,坦然中反问道:
“难不成跟女官一道。”
“你!”周皇后气得蓦地起身,原地转了半圈稳住心神,才苦口婆心,“我儿,你是我朝太子,这不修口德的毛病,你到底什么时候改改。倘或朝中大臣,番邦使节,你也这般同人说话?!嗯!”
赵斐然起身拍拍她后背,不断认错,“阿娘放心,儿子我心中有数,不会在他人跟前如此,顶多同阿姐吵吵,和小七吵吵。适才是儿子的不是,要打要骂儿子都认,绝无二话。”见皇后气息顺畅不少,转而问,“只是阿娘,你今日这番问话,委实奇怪。儿子多少年来都这模样,从不见阿娘说过什么不好,怎而今哪哪都不好。”
“你倒还委屈上了。”周皇后一口气下去,又猛然一口气上来,“你已十七。即便当下开始选新妇,定下人选,钦天监择日,教导宫规礼仪,一一而来,不定到你十九才能亲迎入宫。不算早了。”
听罢,赵斐然心觉有理,可仍不愿,“小娘子们聒噪无趣,有什么好。”
周皇后喝道:“你东宫十率府那帮子侍卫,就好?!那卫十七郎就好?!”
此言一出,万嬷嬷惊讶地合不上嘴,一个劲儿去拉皇后衣袖。我的娘娘诶,说明白了可就不好了,您没见正主还没想明白么?
又不知自己何处出错,赵斐然迷茫中忙不迭道歉,拉着皇后好一同说。
“阿娘,十率府护卫东宫,尽职尽责,很好。再说那卫十七郎,虽从前并非在亲从之列,来儿子跟前时日也短,但为人率真,棋艺不错,身手更是不凡。他也很好。”
眼见太子越说越不像个样子,皇后已气得发蒙,万嬷嬷在一旁急地跺脚。万般无奈之下,高声道:“太子殿下,卫十七郎再好,他……他……可殿下还是要成亲的啊?”
赵斐然愈加莫名,他成亲与否,干卫十七郎什么事儿。
然,到得眼下这番境地,他有些不敢说话,左顾右看,见皇后和万嬷嬷都盯向自己,才含糊不清道了一声,
“成亲有什么好。”
周皇后借着最后一口气,“来人,给我叉出去!”
赵斐然:完了,阿娘真生气了。可,我到底错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