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她没有名字,没有父母,更没有亲眷,她自有记忆起,便是一个朝不保夕的流浪儿。
对于幼童而言,无手足,无亲眷,更无好心人收留,想要活下去,无家可归,流落街头,成为一个流浪儿,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万幸的是,她幼年虽命苦无依,却不曾落入狼窝,倒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但是,她也曾见识过,何谓世间之恶?
那是一处名为慈幼堂的地方,外表是一家专门收容流落街头,无家可归的孤儿而成立的地方,实则却是一处腌臜不堪的地方。
慈幼堂这个名字原意,本为[慈爱老人,怜悯幼小]之意,干得却是人神共愤的买卖,外人不知内情,只当这里是个“好去处”,有些孩子过多的家庭,为了让孩子有个饱饭吃,纷纷将家中孩童送来此处,并夸赞慈幼堂主人心地纯善,真乃当世无双的大善人是也!
但是外人所不知道的是,慈幼堂的主人家收容无家可归的幼童,不是为了做善事,而是为了牟取不义之财。
慈幼堂收容年幼的孩童后,先是好生养上一段时间,后又命人残忍地将孩童四肢致残,再让他们扮作身有残缺,孤苦无依的流浪儿,并将他们分散分布在人多的大街上,以此激发路人同情,从而骗取他们的财物,进而牟取他们财物。
身为年幼又弱小的孩童,幼年的锦瑟为了活下去,自然也干过一些偷鸡摸狗的事,而她记忆中最深刻的那一次,便是那一天大雪纷飞的白日,她因为饿肚子而偷人东西。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次发生的事情,也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她遇到了人生的第一个良师,忘忧居士。
对于那一日,她至今还有深刻的印象,犹记得那一日的雪,下的可真大呀!
*
那时正值正月将至,正是白雪皑皑的日子,那些洁白晶莹的霜雪,仿佛拥有净化一切的力量,洗净了这世间所有的阴霾。
但是大雪的到来,不光意味着纯洁无暇,也意味着冰冷刺骨的寒冷,更意味着人想活着,将更加艰难。
特别是对于那时的锦瑟而言,更是难上加难。
当时冷得打哆嗦的锦瑟,路过一家临街的包子铺,她自是认得这家包子铺的老板是谁。
这家包子铺老板姓刘,是镇上一家有口皆碑的老招牌,听闻开业已有三十年,也不知真假,镇上的人都爱到他这里买包子,熟络的人都称呼他一声刘老板。
主要是他家的包子不光又香又大,还便宜量大,通常镇上的人都会被它香得口水泛滥,更别提行色匆匆的赶路人了,更是被它香得饥肠辘辘。
就好比此刻,这冬日里本来行人就少,仍有不少路过的行人,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只见他们犹豫了半晌之后,便下定决心买几个包子回家,只当给家里的老人孩子尝尝鲜。
说起那些包子的个头啊,真是每一个都大到需要她双手捧着才行呢!
此刻的她,也正如那些赶路人一般,被那些又大又香的包子,馋得根本走不动道,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的盯着那热气腾腾大肉包子,它们在她眼里已换了另一种模样,那是又诱人的,又白又胖,又会飘进她嘴里的绝世美味。
她的肚子随着她的想象,开始一阵叽里咕噜地响,不过一会儿,她的肚子响得愈加厉害了,她勉强来回咽着口腔里泛滥的口水,干裂破皮的嘴唇因为启唇,带来了一阵阵撕裂的刺痛。
但这,也不能让她的脚步,挪动半分。
往日里她肚子饿了,因为年幼弱小,不敢与这些人多势众的[一派的兄弟]争锋,只敢捡些酒楼里扔掉的饭菜裹腹度日,或者镇上居民家也会看在她年少无依的份上,施舍点剩饭剩菜给她。
可是今日却有些奇怪,整条街上的居民,连一丝倒掉的剩菜剩饭也没有,她已经有一整天没吃东西了,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那又香又大的包子,对于饥肠辘辘的她而言,真是无上的诱惑!
挣扎惆怅了再三,终是抵不过现实的残酷,她趁着刘老板视线转到了身后,正招呼其他客人的功夫,而且那蒸笼屉子还开着,使劲咽了咽口水,终于按下了心中所有的念头,忍不住冒了险,当即跳起身,趁着跃起的功夫,飞快地从蒸笼中抓了两个包子。
一朝得手后,不管其他,转身就跑。
也不管它是刚出炉的热腾腾的包子,也不管那包子烫得她的手,又有多疼。
很快,经人提醒的包子铺刘老板,也发现了这个偷东西的小贼,高喊一声,叫来自家的婆娘照看生意,吩咐完毕后,一把扔下了围兜,当即追了上去,想要给这个小贼一点教训!
不多时,只听她的身后传来了日常熟悉的刘老板的声音,他正高声大喊道:“欸,你还没给钱呢?等等,你给我站住……”
她没有理会身后的叫喊,只管埋头逃跑,她必须跑得更快些才行,这样才能甩掉身后的刘老板。
因为,她明白,刘老板发现了,追上来,追到她,不过时间长短的问题。
或许是她,实在太饿了,身体虚弱,也有可能,是她心虚吧。
不过跑了半条街,她就被刘老板逮到了。
说来也是好笑,她被逮到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害怕,而是继续逃跑。
为了继续逃跑,她凶狠地一口咬住了刘老板的手,那只手正提着她的衣领,又凑到了她的嘴边,正好给了她机会,这才让她有机会咬人。
只听刘老板“哎哟”一声,当即痛得放了手,她也随之脱了险,却一把摔到了地上,痛得呲牙咧嘴,咬完人后的锦瑟,这才生出一丝后怕。
刘老板疯狂地甩着手,眉聚怒气,语气不善道:“好你个小兔崽子,竟敢咬老子……”
趁着他因为手疼,无暇顾及她的关系,锦瑟赶忙这个空隙,动作利落地爬起身,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逃跑,而且还不忘一边跑,一边把两个包子塞进她的衣服里,搁好后,她拍拍胸膛,只觉自己跑得更加有劲了!
可是她忘记了一件事,她只是个腿短的孩子,自是比不过人高马大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