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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算不如天算

邓怀英本是想要帮苏木检查一下伤势,双手刚触碰到苏木肩膀处,指尖上便传来一股黏腻的触感。他抬起手掌,上面沾上了殷红的血迹。

当初在溪边,苏木身上的伤势有多重,邓怀英也曾目睹。这才不到十日,定然还没能痊愈,只怕是伤口裂开了,他想。

这类刀剑外伤,最怕伤口频繁撕裂,邓怀英使用巧劲儿,将苏木整个人翻转过来。果然,背部的衣服上,已经有好几道血痕渗出。

他道了一声“得罪了”,刺啦一声,把苏木的衣服从背后撕开,几道剑痕和一些不规则的伤痕犬牙交错,让人触目惊心。邓怀英从怀中取出一瓶金疮药,沿着裂开的伤痕小心翼翼地洒下。

“嘶——”苏木只觉得疼痛入骨,双手不自觉紧紧抠入地面,额头上渗出大颗大颗的汗水。

“忍着些,你这伤若是不及时上药,怕是会留下病根。”邓怀英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此时的语气,是让人难以相信的温柔。

苏木咬紧牙关,道了声,“继续,我受得住。”

邓怀英动作轻柔,细细在苏木伤处铺上一层药粉,最后又解下外袍,批在苏木背上。

最初那份儿剧烈的疼痛过后,苏木感觉背部的痛感缓解了许多,还有些麻麻的。缓过了这口劲儿,思考着要如何从这洞里出去,苏木突然想起,阮南珠先前曾说会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先生,阿阮应该就要回来了,她在茅屋没看见我们,肯定会找来的。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出去了。”苏木斟酌着用词,她本来只打算借机假装崴个脚什么的,没想到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邓怀英却神情凝重,他们压根就不是朝茅屋方向走的,至于现在具体在何处,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若是没人尽快发现他们,只怕天黑以后,这山中更加危险。

他摸了摸怀中那颗信号弹,考虑再三还是放了回去。

苏木还不知道两人目前的处境,为了分解背部疼痛的注意力,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同邓怀英闲聊。

“没想到先生不仅饱读诗,处理起伤患也这么熟练。”

邓怀英抬头凝视着上空,又想起了一些久远的回忆,喃喃道:“不过是自小见识得多了,也就会了。”

苏木听出他语气里的伤感,虽心有好奇,却也不再多问。没想到邓怀英却又主动拉回了话题,“苏姑娘身上这伤口,只怕是寻常男子也无法忍受,姑娘刚刚却一声不吭,实在令在下佩服。”

“公子这话可说错了,这跟是男是女有何关系,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战功赫赫甚至远超同军男子。为何同样一件事,在男子身上就理所应当,女子就只能得到一句不输男儿的评价!”

话一出口,苏木就后悔了。她平日里不是这么爱与人争辩的性格,或许是今日身体上的疼痛,刺激得她有些情绪化。

邓怀英却当场愣住,他死死注视着苏木,透过她的身影,记忆里那个已经有些模糊的面孔,似乎又渐渐清晰了起来。

巾帼不让须眉,曾几何时,也曾有人对他说过,巾帼就是巾帼,为何世人总要加上“不让”两个字。

只是这世道,注定对跳出俗世框架之外的女子,更加严苛。

“姑娘好见解。只是这木兰为何人,在下自问也算熟读诗,怎么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

糟糕,说漏嘴了。苏木心中暗恼,试图瞎编蒙混过关,“呵呵,这个,是我从前听一个游历四方的说人讲的故事。”

“原来如此。”邓怀英察觉出苏木并未说实话,也不揭穿,只道:“这位木兰将军最后结局如何?”

苏木道:“木兰得陛下赏识,统领大军打败外敌,后来辞官归隐,与父母团聚,还觅得一个志同道合的好夫婿。”

邓怀英长叹一声,“这位木兰将军很幸运。”

“先生为何如此说?”苏木有些疑惑。

“试问这世间有几个男子,能忍受自己的妻子比他更强大,又有几人能接受背后被人议论纷纷。要一个驰骋沙场的将军,去洗手做羹汤,不觉得可笑吗?”

邓怀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跟苏木聊起这些,可能是今夜的星星太亮了吧。

等了一会儿,却没有听到苏木的回答,他再一低头,就发现苏木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双眼,面色如潮,呼吸急促。

他覆手在苏木额头上一探,已经开始发烫了。夜色降临,山里的风越发凉气逼人,若是再如此下去,只怕等到明天一早,名声在外的临平侯就要烧成一个傻子了。

邓怀英眸色晦暗不明,须臾,他还是朝空中,发射出了那枚信号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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