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蒲宁探究的目光,蒲安回望过来的神情很是有些复杂。
这个世界终究是癫成了他看不懂的样子。
他没法解释,无力解释,更不想解释了。
蒲安的手小幅度地摆动,攥着缰绳试图比出一个铃铛的模样,却抵不住悬停空中左右拉扯缰绳的飞黄马车,几次三番皆没成功。
饶蒲宁也是个聪明人,心中腹诽当下这装神弄鬼的情况,无非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占风铎脑子烧坏了,第二种还是占风铎脑子烧坏了,不过相比起第一种单纯的烧坏,第二种的烧坏可能是痛彻心扉之后的大彻大悟,连带着逃避的性格也一块儿转变了。
而这当口,被唬住的显然不止蒲宁一人,左衡望见昔日宫中的二少主出现,眼睛微眯,也是愣在当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继而迅速指着占风铎的身影道,“雍王宫杀孽,更是九宫叛徒,立时当诛!还不快将他拿下!”
“等等!”
占风铎此刻的声音愈发彰显出不怒自威,喝退企图上前的雍王宫中人后,又道,“自我六岁起,身上就出了蒲牢命符,我父亲逝世后,于情于理,我本就该是雍王宫名正言顺的下一位宫主,而不是我的长兄占风铉,不是么?”
他微抬下巴,居高临下俯瞰众人道,“我长兄占风铉,明知有蒲牢命符者,却依旧迫害手足,窃取宫主之位,其心可恶,其罪当流放。
如今他自裁谢罪,将宫主之位归还于我,至于你们,不过是先前被他所蛊惑,颠倒黑白,主既当伏,诸位还要继续执迷不悟吗?”
“胡说八道!”左衡吹胡子瞪眼道,“你虽有蒲牢命符在身,可你却弑父杀兄,罔顾人伦,你根本不配成为雍王宫之主,你哥哥占风铉不过是代领宫主一职,待日后出现蒲牢命符者,宫主之位自当相还,而你身为红名通缉犯之人,少在这里挑拨是非!”
占风铎粲然一笑,话却是对着蒲宁说的,“我也很好奇,我明明什么事情都没做,这个红名通缉到底是怎么出来的?蓬莱如今不辨事实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吗?”
蒲宁张口,似乎是想说话,却又被占风铎所堵了回去,“不过也罢,既然我都是被红名通缉之人了,似乎不做点什么,好像担不起这个名头。”
他的眼中立时闪出一道骇人的光芒来,好像只在转瞬之间,一道火羽便从他手中的追日之弓发出,带着照亮半边天空的火光直指左衡。
左衡瞪大双眼望向愈发接近的追日火羽,立时想逃,却发现自己身体四肢都被锁住了般,半分动弹不得。
对于死亡的恐惧笼罩住了他,眼睛的大部分被袭来的火光所遮蔽,唯有余光的一簇,透过那些火光,左衡发觉,此时此刻穿着大氅迎雪而立的占风铎,像极了他的哥哥占风铉的样子。
不会是,难道不会是……
像是撕开的布帛,又如同裂开的树叶,那清脆的声响陡然出现在左衡的耳边,下一瞬,他的身后凭空出现一道割开的口子,将定在原地的他咕咚一下吸纳进去,而后又瞬间恢复原本的模样。
追日火羽扑了个空,穿过空荡荡的左衡原位,刺穿了他座下的飞黄马,带着一同坠落而下。
蒲宁见此情景讶异不已,连忙回头去看占风铎,而后者却仿佛早有预料一般,神情之上并无任何波澜。
可偏蒲宁知道,刚刚那一瞬间,是天姬灵创生出了个新的时空结界隧道,临危之刻将左衡救走了。
天姬灵……此事居然与天姬灵有关吗?
占风铎游刃有余,开口道,“算他走运,竟被天姬灵救走了,诸位谁还有异议?大可讲出来,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怕死,还是背后也有天姬灵撑腰?”
左衡消失,剩下之人面面相觑,倒是一时间都没了主意。
“很好。”占风铎等了会儿,转过头说道,“蒲宁少主,我家最近出了点事,能否借我些人手,不多,这些就够了,我得立刻回宫料理。”
蒲宁抬眼望他,思索片刻后道,“当然可以,蒲安亦可陪同前去。”
被点名的蒲安朝她探出头去,面上是一言难尽,不断地发出,“我不想去”“我不要去”的讯号。
然后,他被蒲宁与占风铎无视了个彻底,蒲宁补充道,“更多的人手会稍晚些到,到时候全交由两位协领了。”
占风铎道了谢,准备带人离开,蒲宁喊住他,实则却是拉了蒲安于稍远处,压低声音问他怎么回事。
蒲安摆弄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解释道,“约衡师的临终玉印,留有约衡师的所有记忆和灵力,可以指定托付给一个人,哎,我早该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