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向着床上的方向一瞥,她的这句话非但没有安慰到人,反而让梁翰学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她隐约猜到了在梁翰学和席宽之间发生了什么,快走几步去到鹤辰砂身边,和他一块儿离开了房间。
刚出院子没几步,鹤辰砂就将他的牌子递了过来,上面写着:萧姑娘有何想法?
萧绮钱将牌子接过,将自己的猜测写了上去:或许此刻梁翰学体内的魂魄,属于席宽?
鹤辰砂点点头,表达了对她想法的肯定:正是如此。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从刚才的试探结果来看,梁翰学可能已经不在了。
因着内里的芯子变了,屋子里的“梁翰学”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儿也记不大清楚,和母亲之间的关系也诡异至极。
萧绮钱皱了皱眉。
来梁家一趟,好容易摸清楚了一些情况,可这么看起来,问题反而变得更复杂了。席宽怎么会进入梁翰学的体内?他原本的身体去了哪里?当初破庙的那把大火,总不能是他放的?他就算想毁灭证据,也不该这么狠心,把其他乞丐的“家”都给毁了?
她正想得入神,突然被鹤辰砂轻轻碰了碰手臂。她顺着他的视线一回头,发现岳兰茵不知何时从儿子的院子里追了出来,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小跑而来。
萧绮钱重新摆好笑脸:“岳夫人可是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地方?”
岳兰茵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力气有些大,语气急切而坚定:“仙长,求您为我找出亲生儿子。此刻睡在房间里的那个人,绝不是翰学!就算翰学已死,至少……至少我得知道他因何而亡。若他无辜被害,我便替他报仇,若他、若他有错在先、天理不容,我也好在佛前为他念经赎罪。”
一席话被她一口气说出,似乎若是有所中断,就再没有讲完的可能性。
萧绮钱先是惊讶,随后又觉得她能猜到事情真相并不奇怪。她可是梁翰学的亲生母亲,自然会比他们两个外来者,更清楚儿子的脾性,知道怎样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鹤辰砂轻咳一声表面自己也在场,随后用手中木杖,不着痕迹地将岳兰茵的双手拨开几分。后者为稳定心神,所用力道之大,竟在萧绮钱的手背上留下了指甲印出的红痕。身为当事人的萧绮钱似乎并未觉察,这时也没给出反应。
他对上岳兰茵的视线,宽慰一笑:“岳夫人不必太过着急,我师妹方才已经说过,今晚我们便会采取行动。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梁老爷可有注意到小少爷身上的异常?”
岳兰茵笑笑,笑容中满是苦涩意味:“老爷只是觉得,翰学这两天……听话了许多,像是突然开窍了一般,正为此欣慰不已。要不是翰学自己说,有我陪着,他更学得进去一些,老爷是绝不会让我留在翰学院子里的。”
萧绮钱觉得有些微妙。岳兰茵明明知道“梁翰学”不是亲生儿子,却还是用儿子的名字称呼他,这是不是也暗示了其心底的某些想法。
随即她又摇摇头,将这并不靠谱的猜测甩出了脑海,默认应该是她想得太多。
而鹤辰砂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岳夫人,这个护身符给您,它能护着你不被邪气入侵。今晚我会让您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知道真相后该如何取舍,决定权就交给您了。”
岳兰茵将护身符接过,紧紧攥在手心,像是抓住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因而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那上面。
是夜,萧绮钱耐心地在院墙上等了小半个时辰后,终于看到安顿好岳兰茵的鹤辰砂匆匆而至。
她向着他扬了扬手,待对方走近后,轻声询问道:“给岳夫人安排好位置了?”
鹤辰砂点点头:“就在梁翰学屋子隔壁,我设了禁制,以保证她能听到屋中发生的一切,但不会被这院子里的两个鬼怪发现痕迹。”
萧绮钱安下了心。虽然这不过是两人第二次合作,但鹤辰砂已经给她留下了一个做事靠谱的印象。有他这句话在,岳兰茵的处境应该不至于太危险。
但很快她又紧张起来:“公子的意思是说……两个鬼怪现在都在院子里、在我们身边?”
鹤辰砂又是点点头:“有两个鬼怪,或许并不是坏事。我们可以对此加以利用,演一场戏,让梁翰学不得不行动起来。”
“具体该怎么做?”
“将另一只藏身于黑暗中的鬼怪勾引出来,假意与其打斗,吸引梁小少爷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