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梓珺气性上来,显然不是一两句话能哄好的,她还对刚刚的逐客令耿耿于怀呢。
殷羡煊还从未这般低声下气哄过谁,他是在刀光剑影长大的,不曾说过什么软话,也不曾对谁服过软。
分明是为对方好的,可是那样腻歪的话,要从他的嘴里说出,却是比那指挥千军万马还要难。
半晌瞧这小人儿不依不饶,才憋出一句僵硬的话来,“你能来,朕很欢喜。”
话落,听话的人还没什么反应,说话的反倒先红了耳尖。
殷羡煊绷着脸,一双好看的眼落在案几上,颇有几分慌乱之感。
“真的?陛下没有哄骗臣妾。”洛梓珺的视线却被那泛红耳尖紧紧抓牢了,心中惊讶又新奇,脸上却还是不动声色。
她原是想见好就收的,现下恶劣心思却起了。
那抹红总勾着她想伸手去捏一捏,她动了动搭在膝上的手指,到底是忍住了。
担心将人吓跑了。
“君无戏言。”殷羡煊耐着性子哄道,满是不自在的脸此刻尽是无奈和柔软。
那般不符合他形象的话都说出口了,旁的话反倒是容易了。
“臣妾相信陛下。”洛梓珺顿时展露出笑意来,清澈的眼眸都泛着柔和光泽来。
她伸出两条藤蔓般软绵手臂圈住男人的脖颈,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泛着粉的指尖划过那红晕未退的耳。
有点软还有点热热的。
在对方不自在想拉下她的手时,又继续道。“臣妾知道陛下为此次大旱烦心,臣妾没有陛下的雄才大略,不能做些什么,只能略尽绵薄之力。”
说着她朝今苡今安招了招手,示意两人打开箱子。
今苡手中的是一箱银票,瞧着有几十张,每一张都是万两白银。大多是洛母和洛青昀给的,她在宫中也用不着,便一直留着了。
而今安手中的箱子略大一些,打开的瞬间金银的光直晃眼,里面是满满一箱的金珠子金瓜子和一些银裸子。这些则是殷羡煊往日的赏赐,向来都是旁的宫人巴结月华宫,这些赏赐不知不觉便余下这么多了。
反正她也用不着这些,能解当下的眉之急,还能堵住那些满嘴仁义道德大臣们的嘴。
“姣姣有心了,朕也不能白白占了便宜,往后朕双倍补给你。”殷羡煊并不矫情,眼下却是国空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只因非是一城有难,而是一国有难,国里的东西也是杯水车薪。
臣妾原也不是为了赏赐,臣妾便是见不得陛下日日烦扰。”洛梓珺摇摇头,大是大非她心中有一杆秤,这些东西拿出去,她就没想过要拿回来。“何况是大义百姓有难,臣妾身为陛下妃嫔能做些什么也是臣妾的福分。陛下也莫要太过忧心,朝堂能人异士众多,定有法子度过大旱。”
这点银两眼瞧着不少,可撒下去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何况也不能单叫她洛家掏空家底,还没落个好名声。
也该叫那些乱嚼舌根背后说风凉话的人出出血,长长记性。
“姣姣这个主意甚好。”殷羡煊的眼眸当即一亮,之前是他着相了。
单想着眼前事是大,那些个在朝堂蹦跶的小人且容后处置,既然这些人还有闲心,就给他们找点事儿做,省得整日跟个长舌妇人似的嚼舌根。
翌日,当殷羡煊宣布募捐旨意时,第一个回应就是已经被通了气的洛玄,几乎大半的身家都给出来了。
这简直是响亮的一巴掌扇在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官员的脸上,脸上是白了又青,煞是好看。
洛玄太狠得下心,起的太高。他们捐少了面子过不去,还会引起陛下不满,多了那跟剜心也没有分别,这一出去那就拿不回来了。
可此时也由不得他们,别说前朝了,后宫募捐之事也如火如荼的进行。
此事传出皇宫,好些百姓还自发建立起了募捐队伍。白身百姓尚且如此,那些大臣若是想耍心眼,就等着名声扫地吧。
想到大半生的基业白送了出去,好些大臣忍不住打击竟病倒了。对外说的是热症,实际因为什么只有自己清楚。
听闻这个消息时,洛梓珺正摇着团扇在树下乘凉,靠在藤椅上,手有一搭没一搭晃悠着。
内殿太闷热了,现下又断了冰,还不如外间凉快,索性就到殿外吹吹风倒也能忍受。
“看来有一段时间不会听见那些扰人儿的话了。”她嘴角微勾,似讽刺又似高兴。
自她洛家受新皇器重,那些流言蜚语就不曾断过。那些个老臣仗着伺候过先皇,便自觉高人一等,着实可恨得紧。
这次足够他们伤筋动骨一阵子了。
想到这儿,洛梓珺搭在藤椅上的脚都不由晃悠起来。
今苡以为她在说前些时间乱嚼舌根对的宫人,笑着附和道。“主子这次可是将所有积蓄都拿了出去,几乎是整个后宫拿出来的半数了。奴婢 看往后后宫中,无人好意思在背后嚼舌根,主子也可清净几日了。”
说到这儿,今苡便忍不住心中怨气。外人看来月华宫华丽富贵,一宫之主自也是锦衣玉食养着,福气是旁人半点不能比的。
实际这几日旁人只是受些热罢了,洛梓珺却是身心煎熬,胃口全无,整夜难眠,眼瞧着人都瘦了一圈。本就小巧的脸,现下越发的可怜。
那些黑心肝的人倒好,还整日想着法编排。她家主子毫不吝惜拿出全部积蓄来,敢问后宫谁能如她家主子般心善。得不到半句好话便罢了,竟还暗中眼红诋毁。
她想想就生气,对于洛梓珺的决定她自是没有异议,只是生气那些人分明知道却还颠倒黑白。
不想捐那便不捐,有本事同陛下闹去,记恨她家主子有何用。
洛梓珺一眼便看出今苡在想什么,“好了,旁的人如何想是他们的事,与我月华宫有何干系。”
她漫不经心安慰道,显然并不把那些跳梁小丑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