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家世子吐血倒下前,硬是非给阿忠立了‘三不许’:一不许他回宫,二不许他回府,三不许他报信。
阿忠无可奈何只能把他家世子藏在车厢里,牵着马满城找医馆。
结果,因为昨夜到今天白日里,满长安城的郎中都去大慈恩寺抢救干了个通宵,一个二个全在闭门谢客。
阿忠找来找去找不着,最后只得想着去昨夜那吴郎中家碰碰运气。
没想到,还真给他碰着敞开大门迎病人的无名医馆。
阿忠赶忙把自家世子抬进去,还颇有心机地带上了门,结果没想到又来一个不死心“啪啪啪!”拍门的——
吴铭本看着眼前内外伤势都颇为严重的小军爷有些头疼,听见敲门声不禁挠头挠得更厉害些。
吴铭一边朝门走着,一边嘟囔:“奇怪,我没关门啊?”
却被阿忠一把拦住:“吴郎中说个数吧,你要多少钱才肯专心治我家世......公子”
原来那位出手阔绰的小军爷姓石啊,吴铭在心中想。
他从来没怎么听说过石姓,看来不是长安的大族,难怪在军中竟然会受这么重的罚......可纵是如此石小军爷还总来照顾自己生意,吴铭不禁更加感动。
但他还是对阿忠道:“阿忠军爷,你家石小军爷急,也不代表旁人不急啊。
有救无类,没有靠钱多钱少分辨该救谁的道理。”
阿忠迟疑一刹,只担忧若真耽搁什么急病者,怕损了自家世子的福气。
唯有让吴铭接着看他家世子,阿忠决定自个儿跑去开门把敲门人迎进来。
却没想到他与外面那个用黑斗篷把脸都遮住的小矮子,打个照面后——
萧玥回忆起前世她所熟知的那位神医吴铭,的确先认识连祁再认识的她。
见到阿忠,萧玥只道在熟人面前光靠一层黑斗篷怕不顶事,只能索性拉拉斗篷,露了半张脸。
阿忠目瞪口呆:“曹......”
萧玥极迅速地对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却没想到,这时吴铭还是担心外面有别的急病不方便的人,追出来,看着萧玥与阿忠面面相觑的样子,不禁问:“阿忠军爷,这是你的熟人?”
阿忠忙摆手:“不、不,这是我家公子的......”
阿忠没寻到一个合适的词,吴铭倒一拍大腿,顿悟道:“小夫人是吧!”
萧玥、阿忠:“......”
吴铭把沉默当成了肯定,再拍了拍掌:“没有其他病人就好啊,你们也别觉得尴尬。
男人在外面挨了打受了罚,爱面子不敢给自家夫人知道的,这种事我见多了,夫人找上门来的也不是没有。”
然后吴铭主动走过去,引着萧玥往里:“石小夫人你也别生气啊,你男人内外伤交杂得已是不省人事,跟他生气也没用。
况且伤势复杂我一个人处理起来的确有难度,这样不知道能不能拜托小夫人你和我一起给石小军爷清个创,然后这位阿忠军爷去熬药......”
吴铭心中已认定萧玥与连祁是夫妻,自没避讳把外面遮挡的帘子一掀——
少年的甲胄为了处理伤势当然已被卸下,原本紧实的躯干裸|露在血肉模糊的遍体鳞伤中。
......琥珀色的杏眸在霎时间移到一旁,盯在了地面上。
按理来说,吴铭所觉并未有太大差错,少女时的曹肆月或没怎么见过这样的场面,难道萧玥还没有见过么?
可胸口中一处,猛烈而突然紧缩与挤压。
萧玥攥着那方揩布,脑中闪过前世——
男人早非少年,她也亦非少女,她熟练地将布帕沾湿为他一点点从脸廓的棱角开始擦拭。
只是不知为何那天,她突然想问:“这些都是谁的血?”
“自都是旁人。”他说到一半,忽然笑了,“怎么若说是我的,月儿会更心疼么?”
她的指尖隔着布正停在他往上翘的嘴角上,那指尖跟着她破碎的平静一起颤了下。
阿忠注意到异样。
他急忙把帘子重新扯上,挡在少女的身体前。
阿忠:“我家......小夫人见不得血腥,还是她去取药,我来跟吴郎中你清创吧。”
但很显然,真正属于这具躯干的少女已被惊醒,开始于萧玥脑海中吵闹。
少女曹肆月:“小夫人?阿忠在说什么?
连祁怎么会伤得这么重,萧玥你都干了些什么?”
少女像连珠炮似地滚出一连串的问题,可萧玥必须要用她能调动的所有精力来掌控身体,自没空搭理。
她拿着吴铭给她的药方,倒也按着上面随便抓了抓——
只是,多加一味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