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看热闹的人逐个的散了,我轻咳了两下走进店里,可能是被老太太的话给触动了,老给又给店主加了十五块钱,可女店主仍然不依不饶,我拿起老给脖子上的那串珠子,入手圆润光滑,上面的纹理也是清晰致密,用手指甲在珠子上刻了一下,没有一点痕迹,显然是不错的珠子,市场上这样十乘八尺寸的崖柏想必也得一二百吧。
我弯腰扶起坐在地上的店主,帮她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说:“大姐,不好意思,我朋友以前被骗过,也不太认识木头,所以给您添麻烦了,我们身上也没有多少钱,所以就不买了,给您放这吧!”
听我说完,店主像是捡到了金元宝一样抓过珠子就走。可老给哪干呀,一把抢了过去,把女店主给拽了个趔趄。
“哎!南宫你哪伙的,怎么帮着外人磕碜我,我怎么就不懂了,什么牙白牙黄的,就一串破木头黑我四百多,看刚才老太太的面子我又给你添十五,还想咋的!”
店主堵在门口声音颤抖的对我说:“帅哥,我看你识货,跟他根本说不明白,我也不说四百他也别说二十五。”刚说到这,店主脸上扭曲了一下,又差点又挤出眼泪。
“你就给我二百六十块钱,我啥都不说,好使不!”
“啥?”我急忙制止住又要撒泼的老给说:“我给,我给行了吧!”
老给听我说完,略迟疑了一下,转身又拿起三四串,极为勉强的口气说:“行吧行吧,算你送我的,我先走了!”
女店主见老给又抓起了好几串,眼珠子差点爆了出来,拿起身边的电话好像要报警。
“福生无量天尊!”
一声道号过后,小道士走了进来,对女店主略施道礼:“女店主,这位道友看来与这串佛珠有缘,看在小道的面上就不要惊动警方了。”
“泰平道长,有没有缘我不管,从来没这么卖过,我这有本钱来的,明抢不好使呀,我不报警不行了!”
原来这个矮胖道士叫太平,还真是人如其名,够形象!
太平道长也笑的有些不自然了,回过头来看着老给手里的几串珠子,又施了个道礼说:“胡道友乃是修行之人,既然偶得法器,想必缘分不浅,哪是金钱所能衡量的,还是随了女店主吧。”
老给挠了挠腮帮子,看了看道士又看了看店主手里的手机:“行吧,今天我就不要了,明天再来商量,明天不行就后天,后天不行就大后天,反正我有都是时间!”
听完老给的话,我的脸都红了,心说老给呀老给你是真不要脸呀!
女店主听完,脸上肌肉抽搐,随后嘴唇颤抖的对央求道:“大哥呀,我求你明天可别来了,泰平道长我也认识,跟你们交个实底吧,这是真的一百零八粒崖柏念珠,绝对不比专卖店的差,我儿子是学雕刻的,进价比别人还便宜点,每串八十进的货,你也别跟我讲了,就给我凑个整,一百得了!”
我一听,人家女店主也算是把话说到家了,见好就收吧!赶紧拿出一百块钱给了女店主,拉着老给就往外走,刚走出几步老给又跑了回去,趴在女店主的耳边说了点什么,女店主先是一愣,拉住转身要走的老给又还回来五十!
我都惊呆了,刚才还是能为一分钱上刀山下油锅的女店主,怎么就这么痛快的还回来五十呢?别是...别是老给说要杀她全家吧?
老给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满脸的春风得意,搓着手里的那串珠子咧嘴傻笑。我心里极为好奇,老给到底跟人家说了什么?可碍于小道士在身边,本来今天就够露脸的,别再来一个一鸣惊人,那我就真要找个鸡蛋把自己封在里边了。
有小道士带路,我和老给也没花门票,在几位工作人员诧异的目光中,直接从侧门走进了千山大门...
因为刚是早晨,所以人还不多,难得的鸟语花香让我心里一阵舒畅,顺着极为宽敞的柏油路向里走去,刚走进来不过五百米,路面的坡势陡然上升,走在路边的栈道上,身边古树成群,怪石林立,一条河沟隐映在密不透光的层林里,显得格外幽暗神秘,总感觉里面有什么不知名的怪鱼在跃跃欲试,突然冲到我的眼前,吓我一跳!
心里是说不出的激动和欢快,不言而喻...
“我靠,南宫,这树有几千年了吧,太特么粗了!”
我急忙回身推了老给一下,险些把他顺坡推下山去。老给刚要对我作,我急忙指了指身边的游客,已经到了嘴边的粗话,又被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你推我干啥?”
“这是在外边,不是家里,说话注意点!”
没搭理老给再说什么,又走回到了小道士身边。一路上,目光被左右的景色所吸引,身边尽是沙沙的蝉鸣,还不时飞过几只山鸟。老给则拿着手机一顿的拍照,那时候的手机还没有自拍功能,想要拍自己,只能把手机转过去拍,而且像素非常不清晰,不过那时我和老给感觉已经很不错了,最起码用手机的人还是屈指可数。
回头看了几眼不住自拍的老给,对太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跑到老给身边去抢镜头。老给脸大,给我剩下的地方太小,根本挤不进去,气的我直掐老给的大屁股。可越是这样老给越不给我机会,他在前边跑我在后边追,所以就出现了两个智障青年,为抢镜头自拍,在上山的路上互相追逐、打闹的画面...
走过一个三四米高的两柱一间门楼,路势开始向右扩展,没走几步,一座高于路面十几个台阶的庙门,各种颜色的彩旗上画着太极图案,排列在庙门两旁,两只被时间腐灼的坑坑洼洼的石狮子立在门前,没有那么阳刚霸气,经过了沧桑岁月的洗礼后,给人沉稳老成,看破世间一切的感觉,再看门上的牌匾“财神庙”。
我和老给不约而同的走了过去,庙里香烟缭绕,一位中年道士正在打扫庭院,另一位道士在一旁整理着香摊。举目望去,两三百平的院子里依山而建,一间正房,两间厢房。正房是财神殿,东厢房是月老祠,西厢房是护法殿,绕过眼前的方形大香炉,跨过十几个台阶走向正殿,老给则是径直走进了护法殿,因为东北地区所有护法几乎都是五族地仙,身为萨满正宗传人的老给自然把萨满地仙看的更重一些。
走进财神殿,一尊红面长须,青袍立目的神像坐在盘龙椅上,原来是武财神关羽。但不知为何横跨三教,在佛教里为伽蓝菩萨,在道教里为武财神,在儒教里为武圣人。
说到关羽我并不太敬畏,说到忠肝义胆,诸葛亮张飞哪个稍逊于他,不过是一将成则万骨枯,杀人如麻,视人草芥,只是一个忠肝义胆便成就了今天的一切,不禁让我有些怀疑,儒教和道教是以什么来衡量位列仙班的标准?能打能杀就行吗?这似乎也太搞笑了吧...
至于佛家来说我更是所知甚少,关羽之所以能位列伽蓝佛果,大概是我佛慈悲,浪子回头是岸吧。
传说关羽被孙权斩杀后阴魂不散,到处喊冤“还我头来...”有一天关羽阴魂魂飘至玉泉山,碰到一位叫智恺的法师,智恺法师对满口冤屈,一心报仇的关羽说:“你喊还我头来,你要报仇,可被你砍下头颅的冤魂们要向谁去喊冤,哪里报仇?难道说你的命便是命,被你杀死的那些血肉将士就理所当然吗?”
关羽顿时开化,放下屠刀,立地证果,并愿为佛教护法,守卫所有伽蓝,守卫所有正信徒,并以伽蓝为果位,以示大愿。
所谓伽蓝在梵语里的全称是僧伽蓝摩,意为僧团所住的场所,也就是寺院,保护僧团,保护寺院。
在儒道里的名气更大,被尊为“关帝圣君”。要我来说就是一位杀神或是煞神,虽说我对眼前这位圣人没有太大的好感,不过出于礼节我施了个道礼,便走出了大殿来找老给。
走进偏殿,一位黑袍白,面目慈祥的老太太右手持龙头拐杖,左手端绿玉如意,正襟危坐,身边是一对童男童女,一人手里拿着跟龙头拐杖,一人手里拿着一个葫芦。左右各有两人,一男一女,女人温柔端庄,墨盘髻,男人表情威严郑重,双手扶膝。再看排位左侧是胡三太爷、胡三太奶,右侧为黄三太爷、黄三太奶,中间这位老者便是萨满地仙之祖——黑老太太。
很少看到这几位尊神能一起为寺院护法,当然可能会有一些我不清楚的历史,但这个护法阵势确实不小。此时老给正在上香,我走上前去深施道礼,凑到老给身边小声说:“哎老给,几位大仙落位了吗?”
“落个屁座,地仙之祖黑老太太与地仙总教主胡三太爷、胡三太奶虽然常驻凡间,可论身份论地位足可比二十四星宿!他关羽才多少年的道行,虽说在道教里是关帝老爷,在佛教里是伽蓝菩萨,可在这几位总护法面前也得低头,那他还有啥资格让几位萨满地仙教主给他护法,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狗屁不通,建了这么一座糊涂庙!他奶奶的...”
随着气呼呼的老给走出护法殿,看见月老祠后,老给屁颠屁颠的跑进了进去,还非要请个签看看姻缘,看着上方端坐的月老,面目枯槁陈黄,眼神呆若木鸡,再配上殿内年久阴暗,倒感觉向外渗透着一些恐怖的气息。还不等老给磕头求签,拉着老给便向庙门外走去,一起拍了几张合影后向台阶下走去,看见太平道士还在门口等着我们,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就这样,一边闲聊一边顺着大路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