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太妃蓦地瞪大了眼,眼睁睁看着那发着微光的字慢慢淡去,连连喊叫郡主的乳名,直至那些字一个个消失。
“太妃,太妃!”
侍候的嬷嬷听到声响,连忙推门来问。
“太妃,您怎么了?”
南安太妃握住了她的手。
“快,扶我去看树!”
待嬷嬷一手提着灯一手扶着南安太妃到了那池子边,两人不约而同地呆住了。
嬷嬷愕然道:“天爷,这是怎么回事?”
白日还如翠盖一般的树,此时已经全然凋败,每一根枝杈都光秃秃的,落叶堆成了小山,那些女孩儿们亲手挂上去的红签也躺在其中,已经没有了白天的时候迎风飘扬的小俏皮。
南安太妃捧起一枚小小的红签,就像捧着自己没了生机活力的女儿一样,忽然放声哭道:
“儿啊!娘会错了意,没来得及救你啊!”
嬷嬷想把她搀起来,焦急地劝说道:“太妃,春去秋来,花开花落,树枯树荣,都是寻常的事,您不要往心里去啊,明年,明年树又会长起来了。”
“不。”南安太妃道,“去拿一把斧来。”
“什么?”
“快去!”
“是是是。”
嬷嬷顾不上多问,连忙把斧子取了来。
南安太妃接过,道:“儿啊,为娘替你清除病灶!”
说罢,她举起了斧子欲砍,却在这时,黑夜里一道声音截住了她:
“且慢!”
南安太妃回过头,却见是庵中住持宜空师太和她的两个弟子走了过来。
“太妃,为何伐木?”
南安太妃道:“她病了,此树已经病入膏肓,我焚毁它已经坏掉的枝叶,明年春天方有重获生机的希望,通县的皮疮也能终止了。”
“不可!”宜空师太劈手夺过斧头,死死皱着眉心,“贫尼自会想法子除虫不除树,这棵古木,必须完好无损!”
嬷嬷道:“一年有余,哪次除虫能除尽了?师太,你看着来此上香的女子,一个个都被咬坏了脸,你心不痛吗?”
“疮疾可以医治,但树不能毁!”宜空师太道,“你可知外面发生了什么,通县有个庸医跟一些满口胡言的混子说,这种虫子叮咬的病症,是不检点的花柳病!现在信的人越来越多,若叫外人知道皮疮根于静水庵,他们会怎么想?你们这是置静水庵声誉于不顾!”
“疮疾贫尼会想法子,此树绝不能动!太妃娘娘,更深露重,请回吧。”
两个弟子挡着,南安太妃竟是拗不过,愣是被关回了房中。
宜空师太松了口气,命弟子看好古树,自提着油灯回禅房去。
刚进房门,便见满屋熠熠烛辉之中,有一个人影,坐在了她的蒲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