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知道自己在做梦的人,胆子通常都会比平时大。
很多清醒地时候说不出的话,就能说出口了。
特别是那许多积存在心底,几乎成了心病的话……
滕平茅看着前面的女子,慢慢起身走过来,在她身前不远的地方,单腿跪了下来。
他捂着脸,痛哭出声,以前一直深藏在心底的话喷涌而出:“惠惠!其实我真的没那么厉害!”
“在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宗室面前,我们只是蝼蚁!只是蝼蚁啊!”
“我不让别人知道我俩的关系,就是不想……不想拖累你……”
“如果你那天没有偷听我们的谈话,你就不会被纳入名单……”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偷听了我们的谈话,还被人发现了……”
“你知道那人是谁!”
“那人是容中若啊……他是容家人!说出来没人会信的!”
“就是那样高高在上的人,只要一句话,就能让我们这样的人灰飞烟灭!”
“惠惠,我们是孤儿,我们没有任何根基!”
“我不敢跟容中若说,你是我女朋友!”
“但我有给你求情!容中若向我保证,他不会为难你,你只要去执行任务,证明自己的忠诚,回来就可以升成中尉!”
“我以为这是个机会,让你也能入那些人的眼!”
“我不知道这是死亡任务!我真的不知道!”
滕平茅说着,不断扇着他自己的耳光。
看得出来,他是后悔了,但夏初见觉得,他后悔的力度,还不够。
不过夏初见这下也大致明白了。
这滕平茅,应该是在跟容中若密谋这件事的时候,被童小惠听见了。
然后童小惠又不小心,被容中若发现了。
但自私懦弱的滕平茅不敢说出他和童小惠的关系,导致童小惠被派到森沢星死亡小队灭口。
这也能解释,童小惠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内幕情况了……
夏初见想到这里,对童小惠既感激又钦佩。
她打起精神,继续幽幽地问:“所以阿平哥真的是不知道这任务有多危险?”
滕平茅跪在她面前,缓缓松开手,抬头看着她,眼底的痛悔浓得化不开。
可夏初见不吃这套。
她问得一声比一声急:“所以阿平哥真的认为容中若不知道我跟你的关系吗?”
“难道阿平哥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得到容中若的信任,就把我献祭了吗?”
滕平茅猛地抬头,像是见鬼一样看着夏初见。
他疯狂摇头,喃喃地说:“不是……你不是惠惠的妹妹……你是……惠惠!你肯定是惠惠!”
这女子的话,让滕平茅不可抑制地想起了那天晚上的全部真相。
不是他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任务,而是容中若拍着他的肩膀,附在他耳边对他说:“平茅,这个任务,只能我俩知晓。”
“别的人,都得死。”
“那个女兵,一定要加入到行动队中去。”
滕平茅半点都没犹豫,马上说:“好的,容少校。”
当时容中若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说他会是一个真正的政客,并且表示,只要任务结束,他就能晋升大校,然后退役从政,从此前途一片坦途。
于是滕平茅带队去了森沢星,又亲手带回了那头万寿飞鱼。
至于扔在森沢星上那两千星空陆战兵,连战损都不算,他以为自己能放下。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发现自己无法忘记童小惠。
甚至不惜找了个跟童小惠有六七分相似的女友。
可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不会变成真的。
他被夏初见的话问得无地自容。
滕平茅本来就一直处于极大的内疚和痛苦当中。
现在又被自己内疚痛苦但又深爱的女子这一追问,就像被人扒了皮,把丑陋的自己,展现在她面前。
滕平茅闭了闭眼,泪流满面,说:“惠惠,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