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莫言懒懒散散睁开眼,伸手抓住罪魁祸首的玉手,端着正经道:“阮内人,请自重。” 阮翛然娇嗔呛道:“自重,凭什么,殿下便可为所欲为。仗势欺人,可不是君子所为。” 萧莫言正想要言语,殿门外传来赵良媛娇软之声:“太子殿下,妾身为您,炖了灵芝鸡汤,还望殿下品鉴一二。” 他瞧见阮翛然娥眉微蹙,眼波流转间似有妒意。立时起了捉弄之意,心生一计,朗声道:“进来吧!” 阮青翛然错愕一夕,他平常对于莺莺燕燕都敬而远之。 今日这是为何,又不得起身候在一旁。 殿门被推开,赵良媛一身芙蓉裙,衬得娇嫩柔媚。 她端着托盘,轻盈莲步到了床榻前。 阮翛然身为内官,只能主动接过托盘。 赵良媛将托盘中的汤盅,端在手心里。持起汤匙,笑靥如花喂向萧莫言唇边。 阮翛然不由自主抓紧托盘,萧莫言竟然十分享受的模样抿了一口,温和赞道:“良媛的手艺甚好。” 赵良媛语笑嫣然:“那妾身,明日再做些别的送来,让殿下品尝。” 萧莫言沉着声色,故意轻佻道:“好,本宫等着,品尝良媛的手艺。” 说话间,又喂了一汤匙到萧莫言嘴边。 萧莫言来者不拒连喝了半盅,似乎觉得有些腻了,不动声色道:“赵良媛,本宫有些累了。” 赵良媛从未见过太子如此与自己调笑,心花怒放连抛两个媚眼,方才扭腰风情离去。 赵良媛一离开,萧莫言瞬时敛容正色道:“你也看到了,本宫身为太子,会有无数莺莺燕燕。你风华正盛,何必耗在东宫与一群女子争宠。” 阮翛然将手里的托盘,怒放到桌上。折返回到床榻前,睨视不屑道:“除非你真宠幸了这些莺莺燕燕,不然我绝不离开。” “好。”仅此一字,萧莫言却是郑重其事。 他硬下心肠撇过首,不敢与那双秋瞳潋滟相对。 伤口皮肉愈合生痒,百爪挠心更是烦躁不堪。 殿内寂然无声,他清晰闻见自己稍有凌乱的气息声。 她为何不言语,也未听到呜咽声。以阮翛然的脾气,应当会闹腾争辩几句。 少倾,萧莫言按耐不住睁眼窥探。乍然间不知所措,脸上一烫道:“你这是作何?” 阮翛然一动不动,直勾勾盯着他,似在引诱道:“殿下,您都发酸了,要不要,奴婢伺候您净身?” 萧莫言面上尴尬,忙低头嗅了嗅。每日秦荣都有为他擦拭换衣,衣衫上尚有残留的兰花香,哪有什么酸味。 抬头间发觉阮翛然露出一抹坏笑,惊觉被她戏弄了。 只听阮翛然嗔骂道:“等你真正召幸,成了臭男人,我才懒得留下来,惹得一身骚。” 阮翛然这是明目张胆骂他“臭男人”,萧莫言也不恼怒,妄自菲薄道:“哪有男子不喜欢美人的,本宫原本便是朝三暮四之人。” 阮翛然挪动与他咫尺挨近,贴唇而语魅惑道:“你这套说辞,对我无用,我眼明心亮,你心中如何想的,我一清二楚。” 她故意蜻蜓点水碰了他的温唇,傲娇道:“太子殿下,逃避解决不了事情。” 她嬉笑着如同浪荡公子般,贴在他耳畔呼气,有意无意挑逗道:“太子殿下,为何这般心慌啊!”柔嫩的玉手放在他心口,感受到心鼓激昂。 “阮翛然,既然你都明白,好,本宫让步。允诺你,无论何时你若想走,本宫绝不相拦。” 萧莫言终究败给了阮翛然,亦如年少之时心甘情愿唤她“阿姐”那般。 阮翛然得意娇笑:“萧莫言,你输了。” 萧莫言无奈笑道:“你赢了,是本宫,意志不坚。” 他抬手搭上阮翛然的肩头,一本正经嘱咐道:“记住,千万不能让人看出你我之事。” 阮翛然反握住他的手,坚定不移道:“你放心,我一向惜命。” “皇贵妃娘娘,驾到。” 殿外,突然传来太监通传之声。 阮翛然慌慌张张跳下床榻,垂首弓腰相迎。 萧莫言眼中一闪而过凝重,随即恢复平和。 皇贵妃身旁随着贺芷瑶,径直到了床榻前。 贺芷瑶屈膝,端庄施礼道:“民女,贺芷瑶见过太子殿下。” 贺芷瑶虽是皇贵妃的亲侄女,又无诰命在身,也只能称民女。 萧莫言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挥手免礼。 皇贵妃凝了太子两眼,心疼道:“本宫这几日担忧太子,寝食不安。” 萧莫言敷衍回道:“劳娘娘挂心了。” 皇贵妃瞅了一眼贺芷瑶,对萧莫言似有相求道:“那个,本宫今日过来是想问问,近日为何都不见包郎将?” 萧莫言顿时明了,原来是为了贺芷瑶与包明悟之事。 萧莫言略有为难道:“包郎将奉旨行事,恐怕不方便与娘娘透漏。” 他故意引皇贵妃,往元德帝身上想。 果然皇贵妃闻后,不再追问包明悟,反倒苦口婆心劝说他:“那个,太子啊,本宫听闻,周良娣尚未侍寝。太子要雨露均沾,方能后宫稳定。” 话音一落,又觉得太子养伤修养中,不易说这些。忙补上一句:“太子的身子可马虎不得,千万要好生养着。” 萧莫言心中疑惑,皇贵妃向来与他不睦,鲜少在人面前与他如此客气。今日这是怎么了,一反常态倒真像位忧心晚辈的长者。 “本宫知道太子思乡心切,特意让陛下请那个阮内人回宫,伺候太子在左右,以慰太子思乡之情。” 萧莫言与阮翛然皆有诧异,想不到这其中还有皇贵妃的原因。 贺皇贵妃也不等萧莫言搭话,拉住贺芷瑶的手腕笑道:“芷瑶呢,略通医理,不如让她留在东宫,照顾太子的身子。” 醉翁之意不在酒,萧莫言暗思皇贵妃又在打什么主意。开口拒绝道:“贺小姐身娇体贵,怎可做这些,再则贺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能伺候本宫一个男子左右。” 贺芷瑶附和劝道:“娘娘,太子殿下说的是,芷瑶身子弱,再过了病气与殿下那便是罪过了。” 皇贵妃欲言又止,端不住眉眼和气,不悦道:“芷瑶你这丫头,当真是不听话。” 皇贵妃压着火气道:“太子好生修养,本宫改日再来探望。”回身拂袖而去。 贺芷瑶向萧莫言施礼,莞尔一笑似在相谢,随即匆匆去追赶皇贵妃。 阮翛然方才偷偷打量贺芷瑶的容貌,吃味打趣道:“殿下,真是艳福不浅。” 萧莫言方才听出皇贵妃,这是有意撮合他与贺芷瑶。 毕竟太子妃的人选未定,她贺家若是再有一位太子妃便可延续荣光。 萧莫言倒也不急着解释,她既要留下便要习惯这些事情。 阮翛然想起那日城门口遇到的贺家女眷,应当便是这位贺芷瑶了。 “殿下,药好了。”秦荣奉了药进来。 阮翛然瞧见陈司闺,急匆匆接过药碗。迟了,免不了被陈司闺训斥。 窗前过马,一晃眼半个多月后。 已是寒月初,御花园的景色亦萧瑟冷清。 阮翛然着上了夹着棉絮的内官服饰,她如今纤瘦也不会觉得臃肿。 她手捧汤药方想入殿,包凝月领着姜儿过来。 近来,包凝月白日时常过来与萧莫言叙话。每每这时,包凝月皆会将阮翛然挥退。 还有那赵良媛与周良娣,亦是每日来叨扰。 这期间,元德帝,安郡王萧莫昱,还有什么长宁侯,林千帆,以及白孟春都有来过。 以至于这些日子,白日大多时候,阮翛然皆是无所事事候在殿门外。 她终究将这些人之间的千丝万缕,理了清楚。 有了陈司闺隔三差五地责骂,这东宫里人人都道她之前能侍寝,是用了卑鄙手段。 太子殿下事后厌恶至极,才会不进封,让阮翛然一直做个低贱的内官。 包凝月从阮翛然手中接过汤药,便独自入了寝殿。 阮翛然与姜儿候在殿门外,近日来的频繁,二人也算熟识,偶尔也会闲聊几句。 寒风萧萧掠过,几片竹叶翻落。 不到一盏茶工夫,包凝月便开门领着姜儿离去。 阮翛然入殿关上门,见萧莫言在舒展活动筋骨。 萧莫言又非伤了腿不能下榻,只是为何掩人耳目,一直拖着不出殿门。 他着了件月白袍衫,手勾拳腿踢空,在打着拳法。 萧莫言见她过来便收了拳,径直伸手将她拽入怀中。温热的手掌暖着她冻凉的柔荑,温声道:“冷吗?” 阮翛然摇摇首,无所谓道:“不打紧。” 萧莫言拥紧她,沉声正色道:“明日,本宫要重新去大理寺,你我便只能入夜才能相见。” 阮翛然低嗯了一声,仰首对上幽深如墨的眼眸,察觉眼
波中有几分欲言又止的犹豫。 “殿下,可是有事瞒着我?”她不喜欢猜忌,直言相问。 萧莫言略微迟疑,方才正色开口:“你妹妹,过几日便嫁入侯府了,说是嫁,也只是一顶四人小轿,走后门抬入侯府。” 姐妹一场,阮翛然心中岂会没有波澜。 只是感慨万千,伤感道:“这都是悠然自己的选择,但愿林千帆能好生待她。” 萧莫言安抚道:“林千帆虽说浪荡,可对女子一向不错……” 阮翛然明知萧莫言是在宽慰,只是他的言辞,让她心中不舒服,嗔道:“花花公子,逢场作戏,岂能当真,这真过上了日子,方知是人是鬼。” “那本宫,是人是鬼?”他与她重逢相处了几个月,也算是过日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