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通过聊天洪涛已经大致判断出大胡子的社会地位了,他是专家没错,保不齐还是个挺不错的科学家,但真没啥大势力。
这艘探索船就是最好的证据,大胡子说了,这是一艘小型探索船。那问题就来了,假如是闻名世界的大科学家出来搞研究,身边不得跟着一堆助手?就算这位很低调,总得有几个学生吧,光杆司令不管在地球还是外太空,肯定都是混得不咋地。
所以说,自己真不能和大胡子实话实说,地球人的身份必须隐瞒。好在大胡子刚才一直处于发现上古语言的喜悦之中,回答的多提问的少,还透露了发现自己的细节。现在编套瞎话应该来得及,能不能瞒过别人很难讲,至少忽悠大胡子够用了。
对了,大胡子有姓名,他叫让.努埃尔,听上去和地球人没啥区别,这也是让洪涛觉得自己是人家老祖宗的重要依据之一。
飞船何时抵达的空间站洪涛不知道,从努埃尔离开到舱门打开之间这段记忆是空的,为什么会这样,洪涛觉得吧,有可能是出于安全考量,也有可能是出于技术问题,努埃尔用技术手段让自己失去了意识。
“我靠……我靠……我就靠……这帮孙子是真能干啊!”到底是哪种原因洪涛已经没脑子去琢磨了,眼前的一切一切都让他目瞪口呆,从进入生物检查舱开始,嘴里就一直没停过。
生物检疫舱并没名字上那么可怕,它就是个透明的小舱室,也不见有人操作就自己飞过来贴到了飞船上,然后舷窗就突然消失了,两个舱室连成了一个,除了灯光突然变亮和有点嗡嗡声之外,啥感觉也没有。洪涛按照努埃尔的叮嘱原地站了几分钟,灯光一暗,舱室分离,检查结束了。
“艾特先生,我不得不问你几个问题,否则咱们会被统合部调查。那些家伙很麻烦,一旦被盯上就寸步难行了。”生物检查刚完,努埃尔立马就出现在洪涛眼前,穿着一样的紧身服,神色有些不安。
“请讲,虽然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甚至忘掉了自己的姓氏,但依然记得是你的飞船救了我。如果没有碰上你,我现在应该已经变为灰尘了,还有什么能比这些更重要的呢?”
洪涛用后槽牙使劲儿咬了下舌头,让疼痛唤醒几万年不用的泪腺,疼得脸通红才勉强挤出一滴半眼泪,配合早已就绪的痛苦、感激表情,把后面的谈话定好了基调。
你可以问,我不一定回答,还别怪我不回答,因为失忆了!这就是洪涛想到的唯一办法,能不能奏效还得看努埃尔的情商。
“哦,太可惜了,能和我讲讲当初的情景吗……抱歉,如果真想不起来的话……或者还有些能想起来的?”
努埃尔离开了飞船的主脑,判断能力好像又有所下降,面对声泪俱下的洪涛头皮都快挠破了,最终也没说出句整话。
“我只记得逃生舱突然弹出,但又被一股亮光抓住……对,就是抓住,那束光好像是有生命的!”
洪涛本来就没打算只靠失忆两个字去忽悠大胡子,现在有什么技术手段自己也不清楚,万一这种不治之症已经被医学攻克不就露馅了。
所以必要的信息还得透露一些,而这些信息基本都是大胡子之前告诉自己的,只需重新加工排序,就可以当成自己的经历,至少在技术层面上不会张冠李戴。
“那束光是什么颜色?”奏效了,大胡子闻言立刻紧张了起来。
“……有好几种颜色,我没来得及数,最少不低于四种!”只要第一步走对了,再往下编就会容易的多。
空间站入口就有类似的光束,白色、蓝色、淡淡的红色……它们好像是一种牵引力量,正在从一艘艘山脉般巨大的飞船上卸货。洪涛觉得吧,自己说啥颜色都有可能是这些人已知的,不如来个大杂烩稳妥。
“我猜就是!你……你是被自由无人机挟持了。这些该死的程序怪物一直盘踞在艾玛帝国边疆!”
不管是吹牛逼还是撒谎,最完美的状况就是对方帮着你一起编剧情,你不知道的他来提供,他没提供的你再完善。
结果就是你承认在撒谎对方也不信,因为这些情节里有他的贡献。大胡子显然就进入了这样一种状态,洪涛的回答仿佛印证了他之前的某种猜测,自然而然就顺着想下去了。
“……你说的什么自由无人机我真的没看到,不会是搞错了吧?”此时千万不要马上顺着对方说,如果能提出一些异议,才更能让对方认定事实。
“不,努埃尔绝不会错,我的姐姐和姐夫、两位出色的联邦历史学家,就是被那些冰冷的怪物杀死的。可惜当时还没有意识转移和克隆体技术,飞船一旦被击毁就全完了。我只在联邦海军找回的飞船残骸里发现了探测器拍下的片段,捕捉到我姐姐飞船的就是一股五色引力牵引光束!”
只要努力就有收获,洪涛费心尽力、忍饥挨饿编的瞎话正中下怀,大胡子不光不怀疑,还同仇敌忾的搂住了洪涛的肩膀,就好像他姐夫复活了。
“节哀……你的姐姐和姐夫比我幸运,他们好歹还有你的思念,可我却连飞船上还有谁都记不得了。努埃尔先生,能不能求你件事儿?”
陈述完实事,哪怕被认同了也不能沾沾自喜,还得趁热打铁进一步落实,免得对方静下心来仔细琢磨,会找到不合理之处。
“你是要我帮你去寻找家人?”努埃尔真是配合,每次都问到了点子上,甚至比洪涛编的瞎话还靠谱。
“不不不,就像你刚才讲的,新伊甸有几千个星系,几万颗行星,我连自己的姓氏都想不起来,如何能找到家人。我只是想和你借点钱,去找找恢复记忆的办法,只要记忆能恢复,哪怕只恢复一点点,说不定就能想到关键线索。”
既然对方这么上道,洪涛干脆就把之前的俗套抛弃了,看看还能不能从大胡子这里多获得一些帮助。假如他真把自己交给官方机构,面对满脑子都是尔虞我诈的政府工作人员,这套瞎话怕是就没啥用了。
“……看来那些无人机已经抽空了你的意识……很抱歉,艾特,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像你这样被无人机俘获并进行了意识转移的病例,联邦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现了。虽然之前的受害者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但他们的脑部都受过无法复原的损伤。自由无人机的科技并不是来自新伊甸世界,它们的历史很悠久,据我所知目前还没有办法治愈你的脑部损伤……真的很抱歉……”
大胡子说起这件事儿,好像比听到他姐姐的噩耗还悲痛,更带着些许自责。洪涛能理解他的部分感受,做为科学家,面对无法解决的难题,哪怕专业并不对口,也往往会因为身份而羞愧。
但这个回答对洪涛而言是天大的喜讯,只要记忆无法恢复,那自己就不存在被人怀疑的基础了。当事人只有自己和大胡子,失忆这件事儿算是板上钉钉的实事,还有充分的理论依据。
“那我既回不了家,又想不起任何事情,以后该怎么办呢?”戏肉来了,这句话才是洪涛一直想说的。
“这个嘛……其实有好多种选择。比如去兄弟共济会的空间站,他们会定期发放生活用品。也可以去找统合部,由他们给你核准发放新的染色体序列,然后像正常人一样去行星上找工作……”说起这个话题,努埃尔突然有些腼腆,吞吞吐吐的很不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