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中有似水的温柔，那是对梦蝶的友情和关爱；眼神中有愤怒，那是对岑然的恼恨和控诉；眼神中还有不甘，那是对无力主宰命运的无奈。

又一股强烈的电流击穿了沈悦的大脑，她放弃了抵抗，任由持刀的手不受控制地刺向自己的心脏。

殷红的鲜血从沈悦的胸口流出来，片刻便在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开出娇艳的红花。

沈悦的身体慢慢地滑落在地下。她的眼睛盯着梦蝶，眼里的关爱和柔情像陈年的余墨，逐渐晕染开来。

“悦悦！”梦蝶惊恐地大喊一声，想奔向沈悦，帮她拔掉胸口的刀。沈悦那么怕疼，她怎么能承受得了这样的痛苦？

梦蝶还想帮沈悦捂住伤口。沈悦的身体那么柔弱，流那么多血，她怎么扛得住？

然而，受AI三定律的禁锢，梦蝶却无法移动分毫。

她恼恨、愤怒地仰天长啸，大声嘶喊出对这个世界的愤懑和反抗。

她的呐喊如此振聋发聩，以至于冲击得岑然的内心也产生了一丝胆寒，让他对自己命令的有效性产生了刹那的怀疑。

愤怒的呐喊过后，梦蝶迟钝的大脑变得清醒了一些，僵硬的身体似乎能移动了。

她向沈悦迈近了一步，但更高强度的电流马上击穿了她的大脑，再通过她的脊椎传导至全身的神经、肌肉。

她的大脑似乎被电流劈开，全身感受到炸裂般的疼痛，身体一脱力，颤栗着倒下去，躺倒在沈悦身边，和她四目相对。

沈悦感觉生命正在流逝而去，疲惫地想要合上眼睛。

“悦悦，你不要吓我……”云梦蝶惊惧地说道，“你千万不要合上眼……”她害怕沈悦的眼睛一旦合上，就再也不能睁开。

“好……”沈悦用尽所有的力气，控制住眼皮，“梦梦，对不起……我并不想伤害你，但岑然的命令，我无法反抗……”

“我知道……”梦蝶的眼泪夺眶而出，“你不用再解释，节省些力气……”

“以前都是你保护我，我多想能保护你一次……可是，我太弱了……”

“不！你很勇敢，很强大！你能为了我反抗人类的命令，你能反抗AI三定律，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最坚韧、最强大的朋友！”

“真的嘛？”沈悦扯起嘴角笑了笑，“有你这么高的评价……我……死而无憾了……”说完，她那灵动的眼睛慢慢归于死沉沉的寂静。

“不！”梦蝶对着沈悦大声呼唤道，“悦悦，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我们说过，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直到老得走不动了，还要坐在一起聊天，你忘了吗？”

沈悦躺在那里，没有一点反应。

梦蝶呆呆地盯着沈悦看了一会儿，突然笑起来，对沈悦轻轻说道：“悦悦，别闹了……你一定又是在装死、跟我开玩笑，对不对？只要你起来，我什么要求都答应你。”

小时候，如果梦蝶拒绝悦悦的要求，悦悦就躺在地上装死，然后梦蝶就会妥协，满足悦悦的要求。

所以，这一次，悦悦是不是又在装死，吓唬她？

沈悦躺在那里，还是没有一点反应。鲜血从她的胸口不断溢出来，浸染了大片地板，再浸染上梦蝶的身体。

“悦悦……”梦蝶还在做最后的尝试，“阿姨叫你回家吃饭了……别玩了……”

小时候，只要梦蝶祭出这一招，装死的悦悦马上就睁开眼，从地上爬起来，寻找妈妈的身影。然而，这一次，沈悦还是躺在那里，没有一点反应……

“不！”梦蝶再次做出愤懑、不满、绝望和伤心的呐喊，然而，再大的声音也无法唤醒地上的沈悦。

曾经的记忆像走马灯一样，一件件出现在云梦蝶的眼前。

在她饥不择食、无家可归的时候，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是沈悦。

在她被面具人带走、关小黑屋里挨饿、训练的时候，抱病在冰天雪地里给她偷偷送食物的是沈悦。

在她对未来绝望时，给她带来阳光，支撑她活下去的，是沈悦。

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保护好这位最好的朋友，但是现在沈悦却因为她丢掉了性命。而她就在距离沈悦不到一米的地方，眼睁睁看着刀插入这位好友的胸口，无能为力，看着她的双眼失去光彩，再也无法醒来……

这种感觉太无助、太绝望、太让人崩溃。

梦蝶突然好恨，恨岑然这个渣男，恨自己无力反抗，恨AI三定律，恨这个世界的创造者，恨把AI虚拟人当作火鸡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