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思安见他当真要合袖作揖,立即侧了侧身,一动却觉一阵眩晕,她缓了一下才道,“贺世子言重了。”
“若姑娘也不是生宓儿的气,难道……”贺飞卿顿了顿,故作玩笑,“难道是王爷想金屋藏娇?这其实也不要紧,届时在下派马车去王府接谢姑娘,想必贺家的面子,王爷还是会给的。”
“贺世子何出此言?”思安眉心蹙得更紧,看来贺飞卿是打定主意要她去贺府了,而有了明确目的的贺飞卿是极其难缠的,她忍着眩晕感,不打算再虚与委蛇,此时得罪他好过进了贺府任人刀俎,
“我不过是王爷帐下的微末谋士罢了,不配、也不想与贺姑娘相交。郡主应当已经上完香在等我了,贺世子,告辞。”
话落,她转身就走,可动作太急,眼前霎时天旋地转,身子一晃就要向前倒去。
“谢姑娘!”
香兰惊叫一声,想扶她却扶不住,这时,一双长臂及时伸过来,一手扶住了思安的肩,一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腰。
强烈的眩晕只持续了片刻,思安清醒过来就闻到了熟悉的浅浅沉香,浑身寒毛立时都竖了起来,反射性地一把推开了半靠着的胸膛,力气之大,将贺飞卿推得倒退了一步。
贺飞卿眸中显出惊愕,从一开始谢思安就对他莫名防备,而刚刚她脸上瞬间闪过的分明已是强烈的抵触和恐惧,可他不过是扶了她一把,他对自己的样貌也有自信,至少不该会让任何女人如此害怕。
“谢姐姐!”他还未有头绪,忽地一道身影快速冲了过来,接着,他又被撞得倒退了两步……
“你要对谢姐姐做什么?!”卫瑶撞了他之后,就张开双臂似母鸡护崽般挡在谢思安身前,略显稚嫩的脸上神色“凶狠”。
“……”贺飞卿自十五岁起,君子之名便传遍长安,但此刻,他感觉自己像个登徒子。他收拾了一下心绪,牵了牵唇道,“郡主误会了,谢姑娘身体不适,一时站不稳,在下才扶了她一下。”
卫瑶不太相信地转回头去,思安此时已在懊恼自己反应过度,连忙解释道:“郡主,确实如此。”
这下卫瑶有些手足无措了,扶住思安的另一边胳臂,低声道:“对、对不住,贺家哥哥,我……”
“郡主不必自责,”贺飞卿笑着打断她,“只是谢姑娘这情状似乎不像是暑气入体,倒像风寒之症,不如我令人去方丈处取丝线来,为谢姑娘悬丝一诊。”
卫瑶又看一眼思安,马上道:“不麻烦贺家哥哥了,我马上带谢姐姐回王府找御医。”
“郡主还不信在下的医术吗?更何况王府的御医似乎已误诊了一次。”贺飞卿自信道,他妙解经脉一事亦是人所皆知,但因世家之人多以行医为耻,能得他亲自诊脉的人寥寥无几。
卫瑶却接得飞快:“那我让哥哥去换个御医就行。”
贺飞卿眯起那双桃花眼看了看虚弱的思安,又看向卫瑶,他这辈子几乎没被女人拒绝过,今日这两个却不仅拒绝他的好意,还像是把他当作了洪水猛兽一般。
卫瑶本就怕他,这时被他这般看着,更加紧张,不由抓紧了思安的手臂,继续道:“那事不宜迟,我这就带谢姐姐先走了,贺家哥哥请自便。”
“且慢,”贺飞卿叫住人,“郡主,在下刚刚正与谢姑娘相商,要请她过府与宓儿一叙,现下谢姑娘小疾,想必要休养一阵,不如我们暂定半旬后,贺府派马车去王府接人?”
思安没想到他还未放弃,强撑着重复道:“贺世子,我刚刚就说了,小女子不配也不想与贺姑娘相交。”
贺飞卿向两人走了一步,卫瑶一下更紧张,抢在他开口之前先疾声道:“贺家哥哥,不如还是等谢姐姐病好了,我请贺姐姐来王府吧,贺姐姐可以在王府与谢姐姐聊天!”
卫瑶这话是情急之下冲口而出,却也着实是个急中智了,贺飞卿皱了皱眉,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反驳,默了一息后,倏然笑道:“那也好,我便与宓儿说让等郡主的请帖了。”
卫瑶连声说了几个“好”,和香兰一起,扶着思安往寺门的方向走去,跟着的其他几个侍女走在后面,挡住了贺飞卿望过来的视线。
两人回到王府宽敞的马车里后,思安便软在了凉枕上,双目紧闭,额上直冒虚汗,卫瑶一边帮她擦汗,一边着急地催车夫走得再快些。
“郡主,”少顷,思安按住额头上柔软的手,微微睁开眼看她,“对不起,让你扫兴了。”
“谢姐姐别这么说,是我不好,害你生病了。”卫瑶一脸愧疚。
思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轻声问道:“郡主不是害怕贺世子吗?今日怎么敢这样跟他说话?”
卫瑶听了这话,柳眉立时一竖:“我上次就觉出来谢姐姐不喜欢他,再害怕也不能让他欺负了谢姐姐!”
思安心里涩然,握紧她的手,重又闭上了眼,久久没有说话,可卫瑶很快又急起来:“谢姐姐,你的手心越来越烫了,这是发寒热了!”
“再走快点!十一,十一快出来……你先回王府让哥哥找御医来……”
思安的头脑里渐渐浑噩起来,模模糊糊地听着卫瑶的说话声时断时续,过了一阵,马车似乎停了下来,车里的光线亮了亮,熟悉的清冽气息扑面靠近,接着,有人揽着她的腰,轻柔地将她横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