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顷至,乌云遮月。“轰隆”一声巨响贯彻长空,震撼人心之际,雨势骤增,天地倏地陷入昏暗。
而在这片暗沉广袤的雨幕里,小巷深处的雨水仿佛找到最佳宣泄的地方,无尽倾泻流淌,青瓦白墙焕然如新,却又在沉重的雨势里露出脆弱的姿态。
此时,茫茫雨幕中站着两抹对立的黑色身影。同样只露出一双眼睛,姿态却迥然不同。
一人黑袍遮雨,目光平静无澜却气势逼人;一人浑身湿透,狼狈不堪,黑眸透着怒意与不屈。
可恶!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能甩掉眼前人赶到府邸了!
杜缶看着雨幕里的那双眼睛,平静幽深却无任何波动,但就是这样的平静,激起他内心极大的不满。
因为太过平静,意味着对手不过如此。
杜缶倏地握紧拳头,心里的急切与不甘心浮现眼底。
“你输了。”雨声里重七的声音冷冷响起。
“啧。”又是这句话,杜缶不悦蹙眉,目光直盯着他平静得近乎冷酷的眼睛,在雨夜里就像块冰棱,散发着骇人的寒气,让他感到一阵凉意的畏惧,却又让窝火上涌翻腾,生生将黑眸烧的怒意难平。
重七没想到,自己只给了他半刻钟的时间,他还能赶到。即使这里离杜府还有一条街的距离,但他的大意差点就毁了这次任务。
想着,重七气息倏地一沉,更加生人勿近,但看着眼前人黑眸锐利明亮起来,平静的目光下开口道:“但本事不差。”
杜缶听着他没由来的话,黑眸一怔,本事不差……
但有谁见过本事不差还能被人追得这么惨?他这是夸自己还是羞辱他?还是都有。
思虑间他察觉到眼前人气息的变化,长目凝视,只见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忽然凌厉起来,肃冷的杀气四散扑来,杜缶黑眸一惊。
他这是认真起来了吗?
杜缶心里除了那么一丝的畏惧,更多的是复杂难耐的怒火。
既然逃不了,躲不开,无法选择,那就痛快地打一场!至于打不打的过暂且不谈,气能解一半,也是一桩不差的买卖。
“本就不差。”杜缶冷哼了声,利落地抽出剑,扬眉睨着夜色里沉冷幽静的身影,轻嗤怒道:“打你就更是不差!”
话落,是气势万钧的魄力,沉静中凝重的雨声里响起一声惊雷,氛围霎时间紧张了起来。
重七睨着眼前人,看他被雨水冲刷得越发明澈的黑眸格外坚韧,狼狈的模样却有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气概,平静的目光沉得可怕,冷哼了声:“是吗?”
话落,剑刃出鞘,寒光绽放,他沉冷的身姿微微侧过身露出拭目以待之势,沉声冷道:“那就不吝赐教。“
见他抽出了剑,杜缶凝眉却发现他拿剑的手,是右手!
当即剑锋凌厉直指,怒不可遏问道:“你为何不用左剑?”
“打你。”重七看着那双黑眸盯着他,宛若烛火明亮,沉缓的声音轻嗤了声,不以为意轻笑道:“右手够了。“
“你!”见他不甚在意,杜缶怒火中烧,顷刻间,拔剑出击。
倏地一刻,剑声交叠,电光石火间爆发的脆响带着不可夺取的坚定,犹如夜中星辰倏地照亮夜色,却也带来致命的危险。
时夜已深,空荡荡的街道上,除了迷蒙月色,便是肆意倾注横流的雨声,二者交融间,夜晚越发绵长静谧。
就在这时,一只飞蛾堪堪越过绵密雨声躲进橘黄色光圈里,低低打着转儿,靠近着挂在横梁左侧的纸笼。忽地安静的空气中传来嘀嗒轻响,它倏地飞缩在了纸笼上粗体黑字的杜字上,一动不动。
很快嘀嗒声继续响了起来,短而促,静而沉,自台阶而上,水渍一路蔓延而开,最终停在离门一步距离之外。